顾即惊恐的看着他,甘小雨想来是第一次有了帮助人的想法,说话的时候还是那种凶神恶煞的口气,“你喝不喝,不喝我打你了。”
“唔......”顾即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但又不想被打,只得接过牛奶,他不敢喝太快,只能一边观察着甘小雨的神色一边小口小口的啜着玻璃杯里的牛奶。
他不明白甘小雨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如果只是因为看见自己被男人打了,他觉得自己可怜——确实,谁看见了那个场面都会害怕吧。
甘小雨一直盯着顾即看,突然伸手摸了下顾即的头,顾即吓得一个瑟缩,甘小雨又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了。
把牛奶喝完,甘小雨瞪着他,可能是觉得顾即喝牛奶的样子有趣,临到自家门口,突然又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说,“以后每天早上你都要帮我喝掉牛奶。”
他只是命令,也不要顾即的回答,直接进进屋关门了,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顾即。
他挠挠头,觉得甘小雨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可是他又说不出来,只能当做甘小雨把他当成门口的花圃了,不要的东西就往他身上倒。
其实他还赚到了呢,顾即好心情的想,拉了拉书包,迎着初升的太阳上学去。
学校广播站正播着欢快的早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小书包?”
于是班里总会有些调皮捣蛋鬼篡改歌词,嘻嘻哈哈笑成一片,“我去上学校,从来都迟到,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包?”
“我去炸学校,老师不知道,一拉线,我就跑,轰的一声学校没有了。”
你永远不知道小孩子的想象力能有多丰富,就像永远看不见宇宙的尽头在哪里一样。
在那段时光,顺口溜层出不穷,像被发现的情书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直到留给下一代。
顾即这一次学校,依旧是同班同学都盯着他看,他知道他们肯定在猜想自己为什么不来上学,甚至可能还以为自己退学了。
他才不要落了他们的猜想,他还要读初中,读高中,读大学,然后找一份好工作,以后再也不要被别人看不起了。
带着年少无知的鸿鹄之志,顾即还是稍微遮掩了一下自己眼角的伤口,然后默默无声的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夏夏轻轻撞撞他的手肘,小声问,“你为什么不来上学啊?”
顾即下意识往林景衡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虽然看不懂林景衡的脸,但林景衡的声音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按照林景衡和老师说的那样,嗫嚅着说,“我生病了。”
他为自己对朋友撒谎而有些过意不去。
好在夏夏相信了他的话,没有再多问,顾即无需用另一个谎言弥补过去。
窗外正飞过一直麻雀,叽叽喳喳的好不恼人,却也是勃勃生机,顾即看得有些呆了,仿佛天地之间只是转眼一瞬。
人要是能一下子长大就好了。
顾即在三年级的时候迎来了新邻居林景衡,他的人生就像是秋叶飘零时意外落入了大树洞的怀抱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风席卷出来,但这片刻的眷顾已足以让他此生温暖。
路过老槐树,春夏秋冬,白马过隙,楼前的老槐树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枯叶掉了又长,来年又生出了新芽。
在这四季轮回里,老槐树的枝叶仿佛又抽长了些,像个守护神一直庇护着这小区内的家家户户。
顾即觉得老槐树像是伞,遮风避雨,为他撑起了一方屏障,老槐树长得到底有没有个头呢,顾即不知道,但两年多的时光匆匆过去,顾即的个头终于有所长进,由瘦瘦小小的一个,变得挺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