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上扬,带了几分真切的意味。
“做我的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对他的要求,祝苡苡心中早有了几分猜测,从那会儿,在江宁府,再到此刻,这中间发生的种种,已经很难让她刻意去忽略。
孟循的纠缠,并不是因为他对她有所谋图,也不是因为,他计较着在她面前落了面子。
他还喜欢她。
甚至在这会儿,她从眼前的孟循身上,感受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却又温柔待她的少年解元。
孟循变了许多,却又像是没什么变化。
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祝苡苡,那个万般心绪,只为一人的祝苡苡。她早变了,和从前大不相同,即使她现在对孟循再无从前的感情,她也可以为了旁的事情,重新做回那个状元夫人。
是的,她可以做到的。
她双手覆面,肩膀微微的颤动。
合上双眼时,她想起了穆延,那个腼腆诚挚,热烈爱她,对她从来不参半分虚妄的穆延。
她想,如果是十六岁的祝苡苡,一定会无所顾忌,真诚热烈的回应他。
孟循的声音,再度响起。
“苡苡,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明日,我会让人送你回祝家,两日之后,我再去接你,届时,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孟循笑着站起身来,就着摇曳的烛光,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而后,他转身离去,再没朝她多说一句话。
祝苡苡仍旧坐在一旁,直到隔扇门再度关上,也并未多看孟循一眼。
穆延松散的意识,被身上剧烈的疼痛牵引着,那份侵蚀他骨髓的疼痛,将他模糊的思绪,渐渐唤醒。
他眉心紧皱,声音干哑,张了张唇,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迷蒙的双目渐渐聚焦,面前灯光昏暗,他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但他能感受得出来,他的四肢,被牢牢封锁,再无半分行动的能力。
疼,的确是疼,但比起曾经显些丧命的经历,似乎又算不得什么。
她……她在哪里?
穆延扯动着封锁他行动的锁链,但无论他如何挣扎,他都无法向前行进半步。
烛光越离越近,刺得他眼睛生疼。晃的一眼,他回想起了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
他和苡苡一道去画铺取画,可在回去的途中,却碰上了一众训练有素的士兵,那架势显然是奔他而来。他若是孤身一人,即便双拳难敌四手,不是那些士兵的对手,但至少,他应该足以自保,能够从混乱中脱身而去。
可那会儿,他若是就那样走了,她该怎么办?他根本不可能留她一人去应对,那样的场面。
她平日里虽然胆子大,可真要碰上那些舞刀弄枪的事情,她定然是害怕的。
她年纪上,确实算得是他的姐姐,可她所经历的事情,却未必能比他更多。
他是她未来的夫婿,自然要爱护着她。
可事与愿违,他能力不足,并没有好好护住她。
后悔与自责,萦绕在穆延心间。看不见她在他面前,更让他心里坠坠。比起身上的苦痛与折磨,这些,更加令他难以忍受。
他好想她。
冷笑声倏地入耳,“这么快就醒了,身子骨倒是挺不错。”
不算多么和善的声音,甚至隐隐透着几分嘲讽,但这陡然响起的声音,却让穆延浑身警觉起来。
他眯着眼,努力看清了站在他面前不到一尺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衣劲装,眉眼锐利而冷峻,唇边夹着的笑,可那笑,却丝毫未到眼底。
像是早料到了穆延的反应似的,费昇毫不顾忌的坐在了一边的圈椅上,一双眉目淡淡的望着穆延,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既然醒了,便说几句话。”
下一刻,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紧接着,一盆凉水兜头而下。
现在尚处早春,还带着冬日的余威,这样寒凉刺骨的水泼在身上,犹如在骨缝处,插入细细密密的针。尤其是,他身上还受了不少伤,有些深的地方,伤可见骨。
穆延却只闷哼一声,咬着牙受了下来。
冷水解了他唇边的干涩,让他勉强能说出几个字来。
“她,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尽力多写一点t_t每次都力不从心
第66章
穆延的声音干涩, 又透着几分粗粝和哀切,声音很轻,离得远了些,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费昇不同, 他耳力极佳, 旁人难以听清的话, 他泰半都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