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舒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胀痛的侧额。随即单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架子床身后的雕花围栏上闭目沉思。
方才梦里的场景,仿佛还在当下。
衣袂散落一地,雪肌细腻柔滑,她与他缠绵在一处,耳鬓厮磨,浓情蜜意。
他温柔讨好,在她身上小心动作,一举一动皆为讨她欢心。她面露绯色,娇声轻唤,软和的如水一般。
他沉沦迷醉,与当下的他判若两人。
孟循甚至不愿相信那个人温柔小心是自己。
他何时成了那样谄媚好色之辈,偏偏还是面对祝苡苡。
可那熟悉的温存,却叫他难以自欺。
孟循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身上潮湿黏腻的感觉让他分外不自在。他唤来了身边伺候的小厮。
“备水沐浴。”
虽是深夜,但奈何面前的人是朝廷特派的巡抚,就算是柴火烛光什么都歇下来了,也得半夜给人生火烧水,不敢怠慢。
小厮赶紧退下。
孟循这番醒了之后就再也没去睡,在案桌前摆着两盏烛台,挑着烛光,翻看着前几日留下的公文。
直到天光微亮,拂晓时分,他才吹了灯。
单手撑着颌,稍作休息。
待他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晨光熹微。他虽脖颈酸痛,但好在神思清明,未觉得半分疲累。
用过早食后,时候他叫来了墨石。
“夫人何时回徽州府?”
“后日便动身出发了。”
孟循眯眼撑着额,复又问:“她可有被人为难,那邹兴可曾给了她最低的价?”
“夫人没有被人为难,邹兴亦如当时所说,没有抬价。”
“恩,那便好。”
垂眸间,孟循又想起那日站在祝苡苡身侧的少年,他顿时神色一凛。
“穆延的身世可曾查清楚了?”
“还未,当下只知晓穆延是自北境来的,似乎是有一位生身母亲,曾在穆将军手下的炊房做事,前几年病死了。”
“不打紧,继续查,总有一天能水落石出。”
孟循纤长的手指搭在桌上,抬手便碰在放在桌案一角的书册。神思仿佛又回到几个时辰前那绮丽的梦中。
那会儿,他便是将她放在这样一张红木桌上,双手摁着她的腰,一下一下的与她亲近。她纤细白皙的腿,朝两边蹬着,踢翻了堆放在桌案上的书,弄得满地散乱。
她娇切地低吟,好似近在耳畔,一下一下肆无忌惮的撩拨着他。
他有些等不及了,不想再徐徐图之了。
孟循眸色一暗,“邹兴那边可还说了什么?”
“夫人向他讨了两个缫丝的女工,说是要带回徽州府。”
他心下一松,随即牵唇轻笑,“让邹兴好好与那两个女工交代,务必透露这其中有我的手笔。”
闻言,墨石微微愕然。
他记得几日前大人才与他说过,让他暗中帮着夫人,切记不要透露是大人在背后帮扶,免得让夫人心生烦厌之感。没想到转眼几日,大人的态度竟截然不同。
但也只是片刻意外,他转眼便恭敬的应承下来。
一连在江宁府中待了快有半月,祝苡苡几乎将江宁府城中有趣新奇的地方都玩了个遍。
刚开始的时候,大病初愈的银丹还兴致勃勃,跟在祝苡苡面前,鞍前马后。今个去这儿,明个去那,乐得快活,但这后头几日,银丹就快撑不住了。
什么爬山涉水,快把银丹折腾的丢了半条命。
她不由得心中感慨。
从前她只知道小姐身子好,却没想到,小姐体力还这般好。
口中嚷着,再过些时候天气转凉就哪儿都去不得了,便是生生在这半月内,玩遍整个江宁。
后头,银丹告了饶,说什么也不肯去划船游湖。
祝苡苡无奈,只得带上穆延。
她早起换了身轻便的窄袖衣裙,头发挽做简单的单螺髻,只在发间别了一只如意金簪,满身松快的从房中出来。
穆延早早的就在外头等候。
因着祝苡苡的缘故,往往常穿黑衣的人,特地换了身霁蓝的窄袖圆领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