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牵着他的手,“今天,别走了,留下来,好不好?”
祝苡苡有些别扭,她以前从来没有和孟循说过这些话,这是头一回。
她低垂着头,羞怯的盯着自己的绣鞋鞋面,并没有瞥见孟循面上一闪而过的异色。
“好。”
第21章
晨光熙微,窗外朦朦胧胧的时候,屋内已经燃起了昏黄的烛光。
孟循去刑部衙署上值时,一贯都去的早,往往卯时四刻便出发动身。这是他一向以来的习惯,并未因为昨日宿在祝苡苡那儿便懈怠。
他虽然动作轻,但就躺在他身旁的祝苡苡还是不免的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作。
她这几个月都睡得很浅,确是难得如昨日一晚睡得安稳。
即便她比往常起的要早了一个时辰,身子也格外松快,唇边含着笑,仔细的替孟循整理着常服。
她已经很久没有替孟循做这些事情了,但手上的动作却并未生疏。
祝苡苡很喜欢看他穿官服的模样,虽还是青绿色的锦绣圆领袍,但落在她眼里却是格外的好看。
孟循低垂眉目,暗暗打量着正替他系着腰带的祝苡苡。
祝苡苡生的美,粉腮雪肤,妍丽明媚,一双眉目俏皮轻灵,尤其是在眉目含笑时,要比那璀璨的星辰还要美丽数倍。
她就这么轻轻靠在他怀中,圈着他的腰,仔仔细细系紧着上面的玉扣。
这感觉与他而言似曾相识。
他并不排斥这样贤惠淑丽的祝苡苡,他甚至觉得,如果祝苡苡能始终这样,即便她出身他最为厌恶的商贾之家,他也可以忍耐下去。
“系好了,许久没有这样帮你整理官服,有些手生。”祝苡苡垂眸笑着,带了点忍不住的赧意。
孟循牵起她的手,动作像是曾经做过千百次一般,让他略有意外,压下心中那怪异的感觉,他笑了笑,“其实苡苡不用起得这么早,再休息一会儿,这些可以交给竹青去做。”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毕竟是你的妻子。”
孟循眸光微动,并未答话。
片刻后,外头守着的忍冬银丹进来,一个端着铜盆,一个拿着祝苡苡常用的帕子。
孟循差不多要离开时,随意的说了句,“我前日用午食的时候,发现堂中挂的那幅画换了,竹青说,是你换的。”
祝苡苡点头,“原本的那幅山水图边角有些破损了,我拿出去画铺叫人修缮,这几日就能取回来了,夫君若是喜欢那幅画,我下次再换回去。”
“不劳如此费心,”孟循弯唇轻笑,“只是那寒鸦图,像是只有半幅,残缺了部分。”
祝苡苡有些意外,随后承认到,“那幅画确实分为上下两部,我瞧着寒鸦已经完整的在上卷,加上那位置小,挂下完整的一幅就显得有些挤,我便只挂了半副。”
“那幅寒鸦图意境深远,只挂了半幅折损了些味道,不如将那另外半幅也找出来,拼在一处。”
祝苡苡细细想了他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孟循似乎对那幅画分外关心,不由得问道:“夫君很喜欢那幅寒鸦图吗?”
孟循整理衣襟的动作稍有停顿,他眉心微拧,对于祝苡苡这非要问询的意思,生出些不耐之感。
“是鸢娘喜欢,她难得有喜欢的东西,既然她觉得好看便送予她罢。”
祝苡苡的笑意微僵,她攥紧了了垂在身侧的手,随即点了点头。
“对了…我,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夫君说。”
孟循稍稍昂首,示意她说下去。
“昨日礼部尚书的夫人张氏递了帖子来邀我,三日后去她府上的赏花宴,我…”
“无碍你去,”孟循打断了她,“注意言行举止,别失了分寸便可。”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屋内只剩下站在身侧的忍冬和银丹。她呆呆看着孟循离去的背影,有片刻失神。
昨日骤然生出的喜悦,似乎正在一点点消退,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她奋力想要抓住,可是它溜得太快,就像是孟循离去的脚步。
一会儿过去,便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祝苡苡有些失落。
“小姐擦脸吧。”忍冬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祝苡苡递上帕子。
她低声应下接过,随后吩咐身边的银丹,“去吧,库房里那剩下半副的寒鸦图拿出来,送去西侧院的鸢娘那里。”
银丹眼中有些愤愤,但却也没说什么,低声道了句是。
转眼便过去了三日。
这期日,祝苡苡起的比往常早上一些,梳妆打扮后,便乘上车辇去往那位礼部尚书的府上参加赏花宴。
宴席上有不少高官夫人来往谈笑晏晏,都是议论着园中盛放正好的花卉。
其中不少珍稀名品,有市无价,就比如说那金丝牡丹,居然还能在这差不多要入秋的时候盛开,足以见得费了多少人力呵护。
她在几年前见过主持宴席的张氏一面,是在那位薛侍郎千金的及笄礼上,那时候,她不过一个七品翰林修撰之妻,籍籍无名,只在宴席末流。
而这次,她也不愿掺和在是非之中。她默默远离那些热闹讨论的妇人,安静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