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短暂在自宅中住了半日后,连着数日都是宿在厂中,只是他再怎么勤勉面对那几个不肯开口的刺客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这样继续僵持了几日。
这日他正在批阅折子,突然外面有人慌慌张张地进来报告:“禀厂公,大事不好,有刁民当街叫骂诽谤朝廷命官,还冲击承天门中央官署!”
萧慎大惊,赶紧放下手中的折子:“人呢?”
“被厂里的弟兄擒住了,正押回来呢。”
赵叁才比上次见到更加狼狈,然而看着萧慎的眼神却没了惧意,犹如习惯了吃人的老虎看着过路的人一样。
这眼神饶是活了两世的萧慎都看得心惊肉跳,然而他却没有表露分毫,沉下脸道:“大胆反贼,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当街辱骂朝廷命官,还竟敢擅闯承天门,活得不耐烦了?!”
赵叁才双目充血,眼眶几欲撕裂,良久才狠声道:“我家祖上田地被狗官吞没,累我老母惨死,既然你不管,他也不管,都没人管,那就只有皇上管了!”
萧慎倒吸一口凉气,也发了狠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死路一条?你若肯说出幕后主使还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否则就等着剥皮凌迟吧!”
赵叁才听后哈哈大笑,瞪着血红的眼睛道:“老子土里刨了一辈子食就喂饱了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狗官,到头来你们想抢就抢,想杀就杀,早知道没有天理老子应该直接见官就杀,多杀!”
萧慎刚想呵斥他的大逆不道之言,只见外面番子疾行进来口呼:“万岁召见。”萧慎不容多想,只得命手下先将赵叁才押至东厂监狱,便急匆匆地换了衣服进宫了。
御书房门前迎接萧慎的是司礼监老祖宗李广生,萧慎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问好:“老祖宗好。”李广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凑过他耳边低声道:“万岁爷在气头上,你自个儿小心。”
萧慎应了一声,李广生开门,待萧慎进入后便将门掩上离去。历来东厂御前汇报司礼监的掌印是不能在场的,反之亦然,这是从百年前就定下的规矩,为防泄密。
萧慎进门后就看到庆文帝阴沉的脸色,知他必是气极,当下行礼跪倒,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胡说八道的刁民呢?”庆文帝怒道。
“禀万岁,抓了。”
“朕听闻他前些天就跑到你的东厂去了,为什么当时没抓?”
“回万岁。是臣疏忽,臣听完他的诉求告诉他此事应交由地方处理,臣想着东厂不能干涉民间之事,且当时他也并无异动,所以就……放了。”说完深深叩首,口中道:“是臣疏忽大意,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脸埋在地板里的萧慎看不见庆文帝此时的脸色,然而周围的不祥之气已然让他感到汗毛倒立,在京中闹事辱骂朝廷命官还冲击承天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东厂居然让这样的事发生而这人他之前还见过,他这个厂督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萧慎甚至准备好庆文帝将他直接格职降级的处罚了。心中不禁感叹,上辈子都没遇到的倒霉事。
“抬起头来。”过了许久庆文帝突然命令道。萧慎抬头,看见万岁脸色不善,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那赵元丞到底有没有胆大包天到打着朕的旗号强占农民土地啊?”庆文帝问道。
“这……臣不知。但臣想赵叁才一个农民竟然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这背后只怕另有人指使。”萧慎小心答道。
“哦?那又是谁指使的他?”
“臣定会查明。”
庆文帝冷笑一声:“那你就去查吧。”说罢转身回到御案前,拿起一本书,似乎不打算再理他。
萧慎心中叫苦,摸不清皇上的态度,只得跪在原地答道:“臣遵命。”
庆文帝拿着书卷,并不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好要怎么查没有?”
“赵叁才人已经在诏狱里了,臣自然会让他招供。”
“你刚才说了,那赵叁才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却敢上京告状,还直接找到你东厂头上,若不是背后有人,就是真有大冤。厂臣只审他一个人是打算屈打成招糊弄朕吗?”庆文帝冷冷地道。
萧慎慌了,只得赶紧再次伏地叩首,称:“微臣万万不敢!”
“要查就彻底查,让他们当面对质。”
萧慎沉吟一下,道:“万岁的意思是,将赵元丞传唤至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