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顾却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高也拓在他身边的日子,陌生又难熬。
他反复刷新聊天界面,皱着眉盯着高也拓的头像,想着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给自己发消息。
今天彩霞那样漂亮,这混蛋怎么不拍照了?
顾却这么想着,又渐渐缄默下去。
他想跟高也拓说说话,在他面前破口大骂最近遇见的烂人破事,在他面前摔东西,踢栏杆,龇牙咧嘴地大喊大叫。
高也拓一定会淡淡地看着他,看他发完火,替他拧开一瓶水,然后揉揉他发顶,像哄小孩子那样温和笑着,说,“哥哥消消气,那些人都是白痴。”
“你也是!”顾却怒目看着他,“别把我当小孩哄!”
话虽然这么说,但顾却不会承认,他其实很受用。
高也拓好像从来都是那样,钝感力极强,不会轻易生气,纵容得像海绵,无论自己多么恶劣,他都一概收下。
顾却有时候也会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发火,而是忍下来,服个软,说,“你为什么生气?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是也跟我开玩笑了吗?”
高也拓不会用那种轻蔑又傲慢的目光看他,高也拓一定会给他一个台阶下,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但他没有,他骂了高也拓,用刻薄伤人的话。
假如,当时他不那样冲动,他少说两句,两个人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高也拓是个聪明的人,他懂世故,也愿意包容自己。
如果,顾却不止一次地想着,如果当时自己再柔软一点,他们就不会冷战了。
望着手机,顾却心里平静得可怕,冷得呼吸都在颤抖。
他想,现在去找高也拓说话吧,不必道歉,只需要随便挑起什么话题就好,那人会懂的,他会看出自己求和的意图。
他也一定懂得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这个念头野火燎原一般在心口蔓延,顾却呼吸深重,眉目阴沉,盯着手机,喉咙被燎过一般沙哑。
去找他啊,顾却想。
但他始终拉不下这个脸。
他可是顾却,是向来被捧到高处,万众瞩目的人。
他怎么能低头。
·
忙碌了几天,顾却脚不沾地,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填满自己,才不至于去想那个混蛋。
他还是看不上在自己手底下做事的那群后辈,一群蠢货,什么都不懂,手脚还不利落。
顾却窝着一口气,晚上常常开车出去兜风,在凛冽夜风里,怒气才得以消散。
回了家,晚上总是睡不着,眠浅易醒,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
梦见他去海港,看见那男人,便走过去。
高也拓站在栏杆边抽烟,望着晚霞,鸥鸟在海面上盘桓不去,灿烂又炽热。
他沉默地走过去,站在高也拓旁边。
“这里的夕阳很漂亮。”他说。
身边的男人“嗯”了一声,咬着烟,声音懒洋洋的,眸光瞥向他,带着慵懒勾人的妖孽意味。
“漂亮。”高也拓重复他的话。
顾却什么也没说,静静地欣赏着。
他们就这样和好,没有过多的话语。
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顾却望着窗外,意识到刚刚只是一个梦,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收拾书桌的时候,顾却瞥见压在参考书下面的红本子,抽出来一看,是项目获奖证书。
望着那四个大字,顾却觳觫一怔,突然想起来要给杨敏的东西还没送过去。
最近过得又急又乱,他完全忘了这回事。
急急给杨敏打了个电话,问她下午有没有空,自己去给她送获奖证书。
杨敏温温和和地笑着,“没事,你别急,我下午有空。”
顾却有点抱歉,“最近太忙了,耽误了这事。我等会儿给您送去。”
“下午我有学生来看我,你也一起吃个饭吧?”杨敏提议道,“最近麻烦你了。”
“老师,您别这么说,”顾却揉了揉眉心,“我就不打扰您跟学生叙旧了,我晚些再过去。”
杨敏也没再勉强他。
傍晚将至,顾却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拿着杨敏的证书,开车去了她家。
到门口的时候,顾却听见里面传来隐约的说笑声,大概是那位学生还没走。
站在门外理了理头发,顾却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