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白他一眼:“白痴,摩丝都没喷均匀。素素看上你什么呀?”
丑死了。
夜里九点,灯火逐渐黯淡。顾弈和老三坐在改装过的雪铁龙里,等那两人出来。
火车站人杂,人不能离车。等青豆这会功夫,少说凑上来十个人,以为是黑车。
他们说的话没有字幕,顾弈压根儿听不懂,只能没礼貌地摆手。等了约莫一个小时,虎子和青豆才上车。
他蹙起眉宇:“你们吃什么了?”
虎子:“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顾弈掰过后视镜,看向程青豆:“从对面走过来,你们一直在咂嘴。”
那块小长方镜子里,两人目光一对,恰一束车尾灯刺入镜子,青豆顺势避开了。
虎子嘿嘿笑:“青豆起了个疹子,估计是上火,我带她去喝了碗凉茶。”
顾弈问:“味道怎么样?”
青豆:“难喝死了。”
报纸上都是骗人的。她从小在报纸上看广州人喝凉茶,羡慕不已,多年来幻想为可乐的味道。真喝上那刻,毫无准备,喷了虎子一脸。她一路吐舌头,顺便收回了对广州的一见钟情。
虎子切了一声:“我告诉你,你在广州生活,没这东西不行的。”
开往零配件厂的路上,他们买了箱啤酒,一袋捞汁凉菜,虎子说,等会回去炒个花生,舒坦地喝场老酒。
顾弈问青豆,第一次出远门顺利吗?
话音一落,虎子哈哈大笑,一个劲搡青豆:“顾弈知道你要来,跟我说什么吗?”
青豆好奇:“什么?”
驾驶位的顾弈重咳一声,制止虎子:“喂!”
虎子哪可能理他,坐直身体,两手一本正经往膝上一撑,模仿起顾弈严肃的神情:“‘火车站这么挤,她这么小个人,被踩死了怎么办’?”
青豆憋住鼻尖酸溜溜的笑意,干巴巴哼哼了两声。
老三见大家都这么自然,有点不好意思,扭头硬跟青豆问好:“你好。”
青豆也注意到了他:“你好,我们打过电话是吗?”
老三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去年冬天你打电话来,上来就问我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青豆羞:“我以为是顾弈......”
“后来顾弈回来,我跟他说,你女朋友气我接电话慢。”
顾弈低笑。
老三继续道:“然后他说,她不可能生气的。”
虎子笑得拍大腿:“确实!能让程青豆生气的人还没出生呢。”
老三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顾弈敷衍我呢。”
顾弈和老三前天晚上到的,昨天白天两人逛了人民公园,吃了两顿广式,今天在厂里躺了一天。来接青豆之前,他们三个男的唱了三小时卡拉ok。
青豆趴在窗口,好奇地扫过特色的骑楼。“你们谁唱得最好听?”
“我啊!”虎子说。
“都挺好听。”老三谦虚。
顾弈嫌弃老三在姑娘面前那不自在的劲儿:“装。”
青豆问,卡拉ok里唱歌好玩吗?
他们三个意犹未尽,当场给她来了一场狂欢演唱会,从尹相杰唱到崔健,从刘德华唱到黄大炜。车里没有任何背景音乐伴奏,他们毫无章法的和声把青豆逗得加入了歌唱。顾弈正在开车,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唱得最少。但偶尔哼进去的那几嗓子,青豆都有认真听。
她客观判定,他唱得最好。
约莫三十分钟后,四周黑了。她奇怪,几点了,开多久了,怎么没灯了。
虎子不会用嗓子,没几首已经哑了,“这和几点没关系,乡下地方,太阳落山就黑了。”
黑暗持续了一个半小时。青豆在他们的歌声里睡着了。车厢里味道并不好闻,充斥机油和腥气,但她睡得很安心。
迷迷糊糊醒来,老三在哼《你把我灌醉》。虎子投入,高chao处跟深情荡漾一嗓子,唱完踹驾驶座一脚,“都怪你刚刚点这歌,害我想我婆娘了。”
顾弈骂道:“也好意思说?我他妈唱一半你就把话筒抢过去了!”
青豆听着听着,又栽入梦中,再醒来,车静止在黑暗中。
她吓了一跳,撑起身体,副驾上的顾弈回过头来:“醒了?”
青豆捂着心口:“吓死我了。”她嘀嘀咕咕,嗲声嗲气讲了今天火车上那个男人,“我刚梦里都是他。”
顾弈:“你都看出他是骗子了,还跟他说什么话啊?直接叫列车员啊!”
“我没有证据,怎么叫?人家也是买票上车的啊。我对面有个拎皮箱的中年男人一直踹我,提醒我。哎,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又好奇这种人都是说什么骗人的,就配合地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