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过申时二刻,天色却已经暗了,杜有源拍门的时候,顾瑜起初还不敢应声,直到杜有源在门外自报姓名,顾瑜才立刻将门打开了。
“杜叔叔,您来了!”顾瑜赶紧上前,将他的包袱接过来,“快进来,外面冷!”
她领着杜有源进了院子,带他去杜惟的屋子,她边走边说:“路上还顺利吗?杜大哥早就跟我说了您要来,我这天天都在家里等着您呢,除了买菜,哪儿都不敢去。”
“呵呵……小惟这孩子,我算着他收到信的时间,离我到的时间还有些日子呢,这么早就让你在这等着,怪不好意思的。”
“杜叔叔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快进来。”
顾瑜将杜有源领进杜惟的屋子,韩青桐也在这屋子里写字,她一进门便道:“桐桐,快来,你看谁来了?”
“杜叔叔!”韩青桐将手中的笔架好,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跳着跑到杜有源面前,先站定,恭恭敬敬的给杜有源作揖,“见过杜叔叔。”
说完,不待杜有源反应,一下便抱住他的大腿,“杜叔叔,你怎么才来?桐桐好想你!”
韩青桐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说出的话语却真挚无比,一下就击中了杜有源的心。
他弯腰将韩青桐抱起来,用力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叔叔也想你。”
看见这一幕,顾瑜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出来。
杜有源见顾瑜在一旁偷偷抹眼泪,他差点没忍住也要老泪纵横,“傻丫头,哭什么呢!”
“我是高兴的,”顾瑜擦掉眼泪,说:“您来了,我就觉得,我们一家人就又在一起了!”
“诶,乖孩子!”杜有源拍拍顾瑜的肩膀,忽地又想起什么,他抱着韩青桐,走到他带来的包袱前,对顾瑜道:“快打开,我给你们带了好多好吃的。”
顾瑜把包袱放到桌上,却没有打开,“不着急,等杜大哥回来再打开不迟,我现在去给您烧水,您这一路过来,风尘仆仆的,得好好洗洗,去去乏。等您洗好了,我们就吃饭。”
顾瑜将杜有源带来的大小包袱都归置好,便去了厨房,杜有源要韩青桐领着他,在他们的小院里随意逛了逛,最后也到了厨房。
“丫头,你们租的这个房子挺不错的,小巧精致。”
“是,这还多亏了林先生。”
“你们住的这附近,坏境还好吗?”
“好,虽是在外城,但这附近有不少都是在翰林院任职的大人,林先生也住这附近,离我们也就一条街的距离,等您休息好了,我带着您去串串门,林先生和林夫人对我们帮助很多。”
“对,是该谢谢人家。”说话间,杜有源看见门外的雪,一直没有要停的意思,他不由得有些担忧,“这雪一直这样下吗?”
“是,都下了有七、八日了,偶尔停了,便开始下雪雹子,我听说都有人家的屋顶被压沉了。”
杜有源自幼在西北边陲长大,那里的冬天比起京都,更要冷上几分,像这样的大雪也是经常有的。
他想着进城时,在城门口看见不少拖家带口的百姓,排队等着进城,担忧道:“这雪这样下,今年怕不是个……”
天子脚下,谨言慎行。
余下的话,杜有源没敢说出来。
第75章
大铭三十五年冬, 天降暴雪。
这场大雪, 自冬至之日开始, 一直下到腊月方才转小, 长达近月余。京都以及其周边七府十二县, 同时遭遇了自大铭建朝以来, 最大的暴风雪。被大雪压塌的房屋不计其数, 在极寒天气中,被冻死的百姓,超过了去年, 全国各州府洪涝灾害的总和。
当今圣上立即下令,拨款赈灾,还严令要求朝廷上下均都行动起来, 帮助城中灾民进行灾后重建工作。
国子监作为大铭的最高学府, 同以往遇上灾情时一样,也积极投入到这次赈灾当中。
顾瑜与韩青梧, 自他休完冬至假期, 返回国子监上学, 便没再见面。原本七日前便是规定的休假日, 偏又赶上大雪灾情, 国子监要挤出时间赈灾,需要补上几日的课, 韩青梧与杜惟,便没有回来。
杜有源自上个月抵达京都后, 曾去过国子监找杜惟, 两人只在门口简单说了些话。
国子监的规定太严格,不准带外人入内,不准无故请假外出。加上杜惟课业又紧张,杜有源便没有多打扰,想着等他休假回家,爷俩再好好聊聊。
杜有源这一个月来在京都各处都转了转,本来想着等杜惟回来,与他合计合计,商量是不是新开家酒铺的事情,谁知这又是补课又是赈灾的,还不知何时能回来呢,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开酒铺的事情恐怕要延后了。
杜有源想想,也不急,左右都已经和儿子在一起了,旁的事情都不重要,不如干脆等过了年再说。
这日一早,又到了韩青桐学习的时候,顾瑜与韩青桐在屋里,一同坐在书桌旁。
她从桌上的文稿中,找了几页韩青梧抄的书,从中选了十几个简单的字,让韩青桐临摹。
而后她走到一旁,本来也想写字的,可是提起笔后,迟迟落不下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落在韩青梧的字上。
潇洒飘逸,风骨暗藏。
看着他的字,顾瑜就想起他写这些字时的样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
算算日子,已经有四十多日没有见到韩青梧了。
这是自她到韩家以来,与韩青梧分开的最长的时间。
顾瑜意兴阑珊,握着笔,却一个字也不想写。
她干脆将笔挂好,走到窗边。
雪花晃晃悠悠的飘落,偶尔有风吹过,雪便随着风势轻摆。
今日,国子监会在呼成门附近搭设粥棚。
呼成门那里有个集市,卖的蔬菜和肉类都比较便宜,还很新鲜,韩青梧休假的时候,带着她去过几次,她便将路线都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