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源不在, 只有杜惟一个人在家, 正在算今日的帐。
韩青梧不想多打扰他, 只交待他算完帐后别忘记看书, 便取了琴要走, 到门口时,刚巧碰见杜有源回来。
“青梧你来的正好,”杜有源摸了摸小青桐的脑袋, 说:“正要找你呢,你就来了,这倒省了我专门跑一趟了。我把你要出租铺面的消息都告诉朋友了, 托他们帮忙找租客, 刚刚收到消息,城南药材铺子和城中的书斋, 这两个掌柜的都在找合适的铺面, 想在城北开家分号, 你看你何时方便, 让他们来看看铺子?”
韩青梧暗思, 明日他是上午经史,下午骑射, 一整天的课,后日上午经史, 下午乐曲, 但他们的七弦琴实在会的不多,弹的也不怎么样,夫子只教他们一些最基本的技巧,便让他们大量练习,他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回来。便对杜有源道:“后日的申时我得闲,是否可以请他们那时候过来?”
杜有源想了想,道:“应该没问题,我去确认一下,待时间确定了,我让小惟明日告诉你。”
“好的,多谢杜叔叔。”
“跟叔叔还客气什么呢?晚饭还没吃吧?在这里吃。”
“不了,桐桐还要喝奶呢,我得回去给他准备了,”韩青梧笑着说:“否则一会儿哭起来怕是您这儿也能听得见。”
“是是是,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杜有源轻轻拍了拍韩青梧的肩,笑道:“这小祖宗哭起来比天大!哈哈……”
他们告别杜有源回到家后,韩青梧第一时间将韩青桐的羊乳准备好,让顾瑜喂他喝,他则继续去准备晚饭。
顾瑜喂好他,又给他洗了澡,便想哄他睡觉。可现在小青桐已经八个月了,睡眠减少了许多,也不肯一个人安安分分的坐在小床上,更喜欢手脚并用的在床上挪来挪去的,让人少看一眼都不行。
“小桐桐,想睡觉了吗?”顾瑜趴在床边,假装打了个哈欠,“好困了,要睡觉觉了,我们不乱动了好吗?”
“咿咿,呀呀……”韩青桐精神的很,完全不想睡觉。
顾瑜无奈,只得继续趴在床边守着他,免得他摔倒床下面。
这时,厢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青梧哥哥,门没栓上呢。”
韩青梧推门而入,见顾瑜守在床边,小青桐则在床上正挪的欢。
“我就猜到这家伙还没睡!”
他便将手中的食盒直接放到厢房中央的圆桌上,然后从柜子里抱了几床被子出来,垒在拔步床的外围,“让他在这儿玩吧,我们在屋子里吃饭,可以看着他。”
说完,他便又走到桌子边上,打开食盒,往外拿饭菜。
“好,”顾瑜起身,跟在韩青梧的身后,由衷地夸赞道:“青梧哥哥你真是太机智了!”
“嗯,”韩青梧面上无甚表情,眼眸中却隐隐带着笑意,“我不是一向如此吗?你今日才发现?”
“喂……”顾瑜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却也受不了这么骄傲语气的韩青梧,她笑着捶了他一下。
韩青梧一下也没绷住笑了出来,而后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好了不逗你了,吃饭吧!”
晚饭是小葱炒蛋,蒜蓉炒豆角并一个紫菜虾皮蛋汤,主食是白米饭,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顾瑜吃的津津有味。
“青梧哥哥,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最爱吃你做的饭菜。”
“既如此,那你便多吃些。”
韩青梧给顾瑜夹了两筷子鸡蛋,而后想起书院中骑射课的事,他便与她道:“小瑜儿,你说我也去寻个活计可好?”
顾瑜一听他这样说,立刻停了筷子,坚决道:“不好!”她又问:“为何想要去寻活计呢?可是哪里需要用银子?”
他想了想,说:“今日骑射课的夫子说了,骑射没有别的诀窍,最重要的便是要勤练,但是只有在上课时,我们才可以用马,课外的时间若是要自己增加练习,便要交钱了。”
顾瑜不由感慨,“书院可真会想着法子敛财啊!”
“没办法,马也要吃草料,还有马掌马鞍之类的损耗,书院不愿意替我们付这些额外的费用。”
“那……自己练习一次贵吗?”
“一百文一次。”
听见是一百文一次,顾瑜松了口气,她对这个也没有概念,生怕会是一两银子一次呢,“一百文还好,不算是太贵。”
韩青梧笑笑道:“嗯,一次两次倒是还好,可学骑马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便能学会的,今日我试了试,觉得挺难得,怕是十次八次也不一定能学的会。”
“没事,你只管好好学,我赚银子呢!”
韩青梧想了想又说:“我自韩家拿回来的那三百两银子,除去我进书院的束脩两百两,家中便只剩下一百两存银了,这银子若是能不动最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你每月二两银子,要给刘娘子六百文,我们还要吃饭,换季了要添衣,还要买笔墨纸砚,这样一算下来,基本上就不剩了,所以我才想着,是不是另去找个活计。”
韩青梧说的都对,但是顾瑜只想让他安心读书。
“现在你课业紧张,本来要做我们的晚饭,就已经很浪费时间了,若是再出去寻活,怕是没有多余的精力用于读书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你且再等等,杜叔叔说已经找到有想要租我们铺面的人了,”顾瑜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现下我们需要银子,不妨把租金定的稍微低一些,先确保能将铺子租出去,待租客的生意在城北坐稳之后,我们可以再涨一些租金,如此,他们不会因为我们要涨的租金而去寻找新的铺面,而且租客们有生意,便也不会再介意我们要涨的那点租金了。”
她说完之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只有小青桐偶尔发出的咿咿呀呀的声音,而韩青梧则迟迟没有回应。
顾瑜不知道怎么了,见韩青梧只是看着她,却什么也不说,看的她心都悬起来了,有些怯生生地问:“怎么了青梧哥哥?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说的不对吗?”
顾瑜的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又有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在里面,着实让韩青梧有些意外。
他摇摇头,微微笑了,“你说的没有错,只是没想到……”韩青梧没有说下去,只是道:“看来,你没有白在杜叔叔那里做活,经商之道怕是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他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顾瑜不知道韩青梧是不是不喜欢她如此,她停下筷子,一手扶着碗,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韩青梧自己也不知道,这样于顾瑜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若不是因为自己,她还是闺中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可若真是不谙世事不明事理,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这样又是真的好吗?
韩青梧见顾瑜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他轻笑一下,而后将手从桌面上伸过去,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说:“你说的对,房租每年也都会有固定比例的增长。我听你的,若是铺面能租到五两银子,那我便不用出去找活了。”
顾瑜听见他这样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了,“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