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梧奇怪了,“那你锅里烧了什么?”
“是水,”顾瑜更加不好意思了,“火太旺了,我怕锅烧坏了,就……就加了些水进去。”
“……”
韩青梧的视线在厨房里梭巡了一圈,发现屋檐上吊了一篮子鸡蛋,便说:“刚好你也烧了水,不如煮几个蛋吧。”
“也行!”顾瑜应道:“你先抱桐桐回屋去,我把蛋放进锅里就来。”
韩青梧仔细地将怀里的被子掩好,然后才离开厨房。
顾瑜拿了四个鸡蛋放进锅里,盖好盖子。又左拨右弄地,费了半天劲,总算将灶膛里的火弄得小了一些,这才回到屋里。
小桐桐躺在床上,小手小脚努力地想要挣脱被子的束缚,韩青梧两手压着被子的两边,就怕他不盖被子着了凉,毕竟已经是秋天了。
顾瑜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衣裳,快步走到床边,“我来吧!”
这个活顾瑜帮着巧姨娘干了两个月,是目前她干的最熟练的活了。
韩青梧让到一边,总算松了口气。
顾瑜边逗着桐桐,边给他穿衣服,见韩青梧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想了想,便说:“青梧哥哥,我有件事情想与你说,却又不知当说不当说。”
“何事?”
“若是我的想法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嗯。”
“我是这样想的,如今韩家只有你,我和桐桐三人,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太大了,而且你脱离宗族之后,咱们也没有银钱,今后的生活恐怕困难,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顾瑜忽然有些不太敢说下去。
她原本想的挺好的,将这房子卖了,再去买一处小一点的,他们三人够住的地方就行了,余下的钱请个好先生。韩青梧负责好好的,专心的做学问,她去找一个活计,赚钱养活他们兄弟两。
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的爹逝去才刚刚半年,昨日又脱离了宗族,今日一早,她便要劝他卖了房子,这等于让他完全的一无所有啊,而且这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他怎么会舍得?
可是不卖房子,哪里来的钱吃饭请先生呢?
顾瑜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韩青梧已经猜到她的意思了。
这恰巧也是他的想法。
昨日与管家做完交接,从本家只拿回来三百两银子,和现在这房子的房契。
可是他父亲的茶园以及其他铺面,远远不止这个价!
只那一张碧瑶青的方子,何止千两!
这些银子,若是他们节衣缩食,可以用上两年,但他现在不能去族里进学,就得自己请先生。马上就要府试了,这次考试非常重要,关乎他是否能够走上科举这条道路,所以他要请的先生必然是要有真才实学的,那这束脩也肯定不低。
三百两捉襟见肘。
昨日在本家,无论他如何说,韩元安派来的管家都不肯再多给银子,只说生意难做,他父亲的产业一直在亏损,这三百两已经是多给了。
韩青梧去找了他父亲的好朋友,找了族里比较亲近的叔伯,想着他们是否能帮着争一下,甚至去了府衙……
可是有什么用?
一边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另一边,则是在惠州城屹立百年的世族。
更别说,韩元安已经上上下下全部都打点的妥妥当当。
他拿什么去与他们争?!
昨夜他几乎整夜未眠。
现在本家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请先生迫在眉睫,只有卖了这房子,再另外买一处小的,中间的差价可以抵挡一阵子,待自己过了府试之后再过院试,并且要考中禀生,公家自会每月发月钱,到那时,日子应该能宽裕一些。
于是韩青梧便对接着顾瑜的话,“你是想,将这里卖了,再买一处小的?”
“嗯,”顾瑜见韩青梧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便也少了些顾忌,“马上就要到府试了,现在你又不能在本家进学,那么首要任务便是找先生,还有桐桐每日都要喝羊乳,光家里这一只母羊,根本赶不上他喝的速度,还得再买一只来才够,家里的进项一直都是本家那边在管理着的,不知昨日本家还给咱们的可够?”
“……只三百两,并这房子的房契。”
顾瑜并不知晓他家有多少进项,不过见韩青梧神情不愉,便猜到银子是被本家给扣了去,她正想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少年的声音给打断了。
“什么?才三百两?”说话的少年疾步走进屋内,“他们韩家真真欺人太甚!昨日你去我那儿怎么没与我说?”
来人正是韩青梧自幼玩到大的好哥们,十里飘香酒铺的少东家,杜惟。
“杜大哥?”顾瑜看见杜惟进来了,奇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昨日与他约好,让他今日来寻我,”韩青梧解释道:“方才去找你的时候便顺道去将门栓拔了,这里离大门远,现在也没有门房候着,我担心他来叫门我们听不见。”
“哦。”顾瑜见他们好像有话要说,便道:“那你们聊着,厨房还煮着蛋呢,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说着便弯腰要去抱小桐桐。
韩青梧说:“我看着桐桐吧。”
顾瑜也没坚持,“那好,我再去给他挤点羊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