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惟上前,那先生直接分给他一个包袱,说:“包袱里面是考试的用具,请把抽到的签子打开。”
杜惟展开给他看。
“宇字十六号舍,往这边过去。”先生指了指左手边,便将包袱和签子一起给了杜惟。
杜惟本还想跟韩青梧说两句话,却被另一位先生阻止了,“由此时开始,就不能再说话了,进去之后,也请保持安静。”
他无奈,只能对着韩青梧比了个大拇指,意思让他要好好考。
韩青梧也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两人一起努力!
韩青梧的洪字十二号舍,则在右边。
本来拿着签子还觉着两人之间只隔了个‘宙’字,离得不远,待韩青梧穿过明远楼之后,看见那一排排整齐排列,一眼望不到边的,数量之多的号舍之后,才发现这里面之大!每一个字是一道门,里面有面对面的两排号舍,他数了数,一排二十八个,两排共五十六个。
而这整个明远楼,快把《千字文》给排了一大半了。
他和杜惟隔了个字,就隔了好几十号,并且字与字之间,还隔了一条考监巡视的大道。
不过幸运的是,他的洪字十二号舍与杜惟的宇字十六号舍都排在中间,而且都面向朝南,这可真真算是个好位置了。因为每排号舍的最头和最末端,是放恭桶的地方,不管什么季节都气味难闻,看来这一号舍和二十八号舍该是最不受考生欢迎的。
韩青梧找到自己的号舍,进去之后,先将包袱放下,然后细细打量这个将要待上三日的地方。
号舍里有长大约四尺的两块木板,两边墙体都是砖墙,并且有砖托槽,上下各两道。
白天考试时,两块木板分置上下托槽上,可以搭出一副简易桌、凳;晚上则将上层的板拆下,与下层平拼成一张简易床铺。不过这里空间太过逼仄,韩青梧试了试,人睡下去连脚都伸不直。
可是没办法,所有人都是相同的待遇,能抽到中间的号舍,韩青梧已经很满足了。
韩青梧将带来的包袱打开,分类放好,都收拾好之后,他周围的号舍也都陆续来了人,因为这里不让说话了,大家彼此都默默地作揖,算是打招呼了。
杜惟也找到了自己的号舍,他进去之后,也将包袱打开都分开放好。
他的包袱,是顾瑜主动找他爹提了建议,然后他爹完全采纳之后,帮他收拾的。
他看着自己身边木板上放着的大小三,四个包袱,不禁嫌弃的撇撇嘴,“只不过三日而已,哪里需要带这么多东西!”
在惠州城南,惠州城府试院中,韩青梧与杜惟都已经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号舍,并且都安置好,只待发考题了;杜有源在考试院外面的茶楼里,挑了个临窗的,刚好看见府试院大门的位置,点了一壶茶,一小碟点心,心不在焉地品茶。
而此时在惠州城北,飘香酒铺里,顾瑜却遇上了个麻烦。
惠州城水路陆路皆通,南来北往的外地客商非常多,可异族却是从未见过。而此刻,三名穿着打扮以及长相都与大铭朝皆不相同的异族人,在飘香酒铺里,围着顾瑜几里哇啦的说个不停。
今日是顾瑜第一回自己独立看铺子,她是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给客户打的酒的数量不对,或者找错了银子。好在她认真仔细,一直妥妥当当的都没有出错,直到这三个身材高大,深目高鼻的异族人来到酒铺。
他们三个先是站在酒铺外面,对着酒店招牌‘飘香酒铺’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话,然后才进来。
顾瑜自幼养在闺中,也是最近出来做小伙计,才有机会见到这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可这却着实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长相的异族人。
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凶悍之人?那鼻子……老天,像……像是老鹰的嘴。
看到这三人,顾瑜的心里害怕的要命,可来者是客,饶是心里害怕,看看见他们走进酒铺,她还是上前招呼:“诸位好,可是要沽酒?”
“@#*&¥%*¥%¥”
“……”
其中一位个子最高的男人张口便是叽里咕噜的一串话,顾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个高的男人见顾瑜个子小小的,又一脸茫然,便忍不住弯腰又凑近了一些,“@#*&¥%*¥%¥”
顾瑜却被骇的接连后退好几步。
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天呐!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居然是蓝色的!!!
那三个男人见顾瑜被他们吓得连连后退,哈哈大笑起来,又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那个高的男人更是朝顾瑜看了好几眼,边说着,还边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那三人在一起商量了一番,那个高的男人又过来与顾瑜说话,“#¥&*@#@@%@¥#”
顾瑜生气了。
他们那样看着她笑,还有那些男人的眼神,让她非常不舒服,虽然她一点儿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听他们随意的语气,也猜得出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小店只卖十里飘香酒,一两三吊钱,若是要青花瓷瓶的,再加一吊,”顾瑜的语气硬邦邦的,“若是诸位想要,我便沽酒,若是不打算买酒,还请移步,别妨碍我做生意。”
有客人来打算买酒的,可看见这三人铁塔似的站在店里,谁还敢进来?腿才刚刚跨过门槛,便又收回去了。
顾瑜语气冷冷的,可声音却天生有些软糯,如此混合听起来,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态度不好,反而给人很可爱的感觉,那三人又笑了起来,围着她叽里咕噜的说起话来。
于是那想买酒的客人都在酒铺的周围闲逛,时不时地朝里看两眼,却没人进来帮顾瑜解围。
这时,一位身着月白色直裰,外罩玄色鹤氅,头戴儒巾的书生走进酒铺,见此情景,微怔,然后想了想,说了几个词,那三位外邦人嗖然向他看来。
第17章
林逊之是昨日从妙峰寺回来的。
他应韩家族学的先生,徐茂的邀请,今日要去他家里坐坐,顺便在他家用晚饭。
徐茂是进士出生,也是他的授业恩师。
徐茂在中了进士之后,本来是打算继续他的为官之路的,可谁知只是替他的同窗,做了个顺水人情,在京都的一户人家家里做了几日启蒙先生,突然觉得,教书育人,比起做官来更加有意义,于是果断回乡开了家私塾。
后来年纪大了,私塾又太耗费精力,正巧这时韩家族学来请他,他便去做了族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