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师是历经两朝,本应名垂青史, 受后人赞颂。”杨昭缓缓走下玉阶,声音沉沉。
众人不明所以,向他看来, 一道道目光都投射到他身上,仿佛他便是这朝堂的中心。
杨昭一步一步,靠近周太师:“可惜啊……在清查户部尚书一案之时,我奉命督办抄家, 无意间看到一份账本。”
周太师面色不变,但眸色渐深, 暗流涌动。
杨昭一把从怀中掏出账册,递给如今的户部侍郎陆佩文。
陆佩文恭恭敬敬地接过,翻看起来,朗声念道:
“大文开元四年三月二十, 呈周太师纹银五十万两。”
“开元五年二月初一,呈太师府黄金十万两。”
“开元八年六月初五,呈周太师夜明珠二十斛,玉器八十件,金银首饰若干。”
陆佩文面无惧色,一本正经地念着周太师收受的每一笔赃款。
周太师面色铁青,双目如死水一般盯着杨昭。
杨昭毫不示弱地回看他,目光对峙间,杨昭虽然年轻,但气势却丝毫不弱。
随着陆佩文一字一句将内容念出,全场哗然变色。
众臣站在周太师背后,忍不住议论起来——
“没想到周太师居然是这样的人!亏得他还是两朝元老!”
“食君之禄,居然还敢如此行!这简直是国之蛀虫!”
“还好没有投到他门下,真是令人不齿!”
一句句话语如刀子一般,镌刻在周太师的心上,他面色难看至极。
周太师忍无可忍:“够了!”他暴怒着看向杨昭,道:“殿下想排除异己,直说便是!何必演上这一出戏,来折辱老夫?”
杨昭还未说话,莫丞相却开口了:“周太师,这账本早就在殿下手中了,殿下本来念在您是两朝元老,又对社稷有功,快要告老还乡了,便不忍毁你名誉。”顿了顿,他义正言辞道:“但直到现在,你因为一己私欲,还要与殿下为难,莫说是殿下,就算是老臣,都看不下去了!”
莫丞相在群臣之中影响力不小,他一出声,众臣都开始讨伐起周太师来。
周太师面上绷不住了,一张老脸憋成猪肝色,整个人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想到,为官一世,居然最终会败在杨昭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杨昭无声地摆摆手。
侍卫们蜂拥而上,直接将周太师拿下,周太师面色怆然,突然一下像老了好几岁,没了嚣张的气焰,他便成了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余下的众臣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便默契下跪,齐声道:“恭请四殿下监国!”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杨昭站在玉阶之上,抬眸远眺。
他看的却不是这大殿中的众人,他的目光穿透重重宫闱,仿佛看到了宫墙之外的芸芸众生。
自从皇帝病重,杨昭监国以来,便恢复了京城与北疆的通信。
武城的议厅之中,众武将簇拥着武平侯白仲,正言辞激烈地讨论着议和的。
雷副将嗓门最大:“依末将看,此时就不应议和!”
全跃凉凉出声,道:“难不成雷副将想抗旨不尊?”
雷副将啐了一口,道:“你少给老子扣帽子!”顿了顿,他正经了几分,道:“如今这两边还没开打呢!就要主动议和?咱们一点谈判的筹码都没有!照我说,就应该先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至少吓唬吓唬他们!再和谈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害怕!”
这话糙理不糙,有几名武将表示同意。
全跃又道:“如今我们不到二十万大军,他们却有近三十万之多,万一开战,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愿意停手议和!?”他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道:“谁有把握一定能打赢剌古?”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敢吱声了。
又一名小将道:“那我们到底怎么办?打还是和?”
众人聊着聊着,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上。
武平侯白仲沉默地看着众人,一言不发。
全大将军忽然笑了声,道:“对了,最近几日议,怎么都没看到白将军呢?”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白仲,颇有深意。
白仲面无表情,道:“本侯有安排,亦宸最近不在武城。”
全大将军挑了挑眉,道:“这么关键的时候,白将军居然不在……实在是有些棘手啊!”
“谁说我不在?”一道清朗的声音想起,白亦宸撩开大帐,一身银甲,英姿飒爽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全大将军眼角微抽,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
雷副将最是高兴:“白将军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到底如何对付剌古,皇上想让咱们直接议和,可这也太憋屈了!”
白亦宸笑了笑,道:“看了这份诏令,也许雷副将就不会觉得憋屈了。”
说罢,白亦宸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
众人微惊,白亦宸缓缓打开帛书,郑重其:“皇上因国劳累,病重昏厥,如今由四殿下监国。”他目光掠过众人,缓声道:“剌古狼子野心,占我疆土,杀我子民,需以武力摄之,北疆战局一切由武平侯白仲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