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狗总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一名年轻将领骑马路过,怒喝一声:“怎么走得这么慢?没吃饭吗!?”
他生得魁梧健壮,骑在马上像一座小山,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吓得众人打了个激灵。
杨瀚下意识抬眸一看,立即低下头来。
白亦盛小声问:“怎么了?”
杨瀚蹙眉,压低声音:“是全跃。”
全跃是全将军的儿子,年前才从校尉升成了信武将军。
但全妃和三皇子的事情过后,全氏一族的势力便大不如前,皇帝念着全大将军多年驻守北疆的功勋,便只减了他一部分兵马,却没有停职。
杨瀚知道,如今朝中将领青黄不接,皇帝也不敢贸然将全大将军拉下马来。
白亦盛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狐假虎威。”
张狗却接话道:“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今日那个吴铁,你们还记得吧?他就是全小将军那边的,全小将军虽然功夫底子硬,但是对下面的人却不怎么管……他们之前还抢了个姑娘进军营,差点儿将人弄死了,全小将军都不知道。”
白亦盛和杨瀚对视一眼,皆面有怒意。
张狗又道:“后来还是咱们白将军听说了,这才下令将人救出来,还把那几个满肚子坏水的兵头给就地正法了。”顿了顿,张狗继续道:“因为这事,两位将军还闹了些不愉快,所以啊,咱们身为白将军的人,莫要和他们走得太近了。”
白亦盛长眉微挑:“这你都知道?”
张狗拍拍胸脯:“也不看看你狗哥是谁,我可是号称‘北军百事通’啊!哈哈哈哈……”
白亦盛嘴角微抽。
三月初,冰雪消融,草长莺飞。
军队抵达北疆的消息传回京城,杨昭看着奏报,嘴角微微扬起。
白亦宸在信上说,北疆如今还算安宁,剌古虽然屯兵二十五万,但却没有轻举妄动,北军的军备和粮草也陆续抵达了北疆,一切蓄势待发。
他快速给了肯定的批复,然后将折子塞回信封之中,交给人送出。
小楠子走上前来:“殿下。”
杨昭抬眸:“何事?”
“陛下已经醒了。”
杨昭面色微顿,点头:“我去看看。”
太极宫的寝殿外,好几位太医候着,杨昭赶到时,徐太医刚刚给皇帝请完了脉。
“徐太医,父皇如何了?”杨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皇帝,他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
徐太医躬身答道:“最近改了药方,似乎有些起色,皇上今日醒来的时间,比平时久了些。”顿了顿,他又道:“不过皇上方才喝了药,有些疲了,便又睡下了。”
杨昭默默点头:“有劳徐太医。”
徐太医走后,杨昭静静在皇帝床前站了一会儿。
皇帝面容沉静,无声地睡着。
此刻,皇帝看起来,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
杨昭幼时,也偷偷崇拜过皇帝,在他眼里,父皇如耸立的孤山,高不可攀,只能敬仰。
他看着臣民们敬父皇犹如神明,那些人匍匐在父皇脚下山呼万岁,庄严壮阔。
那一幕始终印在杨昭的脑海里,不曾抹去。
长大一些之后,生母惠妃总想利用他去邀宠,杨昭早慧,十分反感这种行为。
一方面是不愿被母亲摆布,另外一方面,是担心父皇看轻自己。
后来,他脱离了惠妃,和皇帝的相处机会,反而多起来。
然而,距离越近,他也对皇帝越了解。
身在帝位,皇帝有皇帝的难处,和身不由己,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然而他的父皇,也避不开凡人的通病,他自以为是、爱慕虚荣、唯我独尊。
但杨昭仍然能感觉到,他想做一个好皇帝的,哪怕能力不济。
不然,他不会如此在意外界对他的评价。
杨昭心底微叹。
他伸出手来,给皇帝轻轻掖了掖被子,幔帐落下,他转身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幔帐内的皇帝,缓缓睁开了眼。
日子如水一般流淌,几日过去,皇帝的身子越发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