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宸心底有些复杂。若是她还记得当年的李广路,似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若真的知道,李广路和白亦宸是一个人,恐怕会对她不利。
她如此单纯,娇弱,白亦宸不想让那些事对她产生任何一点影响。
她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地坐着吃东西,对自己笑,就很好。
白亦宸按下了心中的悸动,还未及反应,便听杨瀚道:“哎呀!白兄,你的肉怎么烤糊了?”
白亦宸微愣,低头一看,方才走神的时候忘了还在烤肉,此时已经黑成一片了。
白亦宸哭笑不得,感觉让宫人来换了片铁丝网。
杨谦之见白亦宸方才也手忙脚乱了一阵,道:“这是怎么了?”
白亦宸摸摸鼻子,道:“不过是发挥失常了。”他的口气清清淡淡,极好的掩饰了内心的慌乱。
“谁发挥失常了?”沉稳的少年声响起,竟是钟勤来了。
钟勤着了一件深蓝色云纹锦袍,玉带一束,身姿飒爽,可仔细看他面部,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似乎多日都没有睡好了。
杨初初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他身后,杨婉仪确实没有跟来,不由得有些失落。
杨初初昨日组局的时候,便特意给他们两人都送了帖子。
他们二人的住处离得不远,照往常的情况,都会一起过来。
今日只得钟勤一人前来,难不成杨昭说的赐婚之事,已经定下?所以钟勤便和杨婉仪划清界限了?
杨初初忍不住胡思乱想一通。
钟勤走到她面前,只见她微微出神,打趣道:“七公主怎么了?是不是我貌比潘安,让你看呆了?”
杨初初回过神来,只见钟勤还如往常一般,与她玩笑,便有些微恼:“钟勤哥哥还有心思笑!我姐姐呢!?”
钟勤笑容微僵,但一闪而过,道:“你姐姐忙,便没过来。”
杨初初还不死心,追问道:“你去找过她了?”
钟勤垂眸,勉强笑了笑:“不错。”
杨谦之亦道:“确实许久没有见到皇长姐了,她最近在忙什么?”
钟勤挽起一个笑容,淡声道:“最近忙着赴约。”顿了顿,他道:“宣王世子的约。”
杨初初看向钟勤,不由得疑惑起来。
以往,钟勤想起杨婉仪其他的爱慕者,都恨得牙痒痒,今日却神色平淡地提及了宣王世子,倒是让杨初初有些意外了。
但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杨初初也不便再问,便站起身来,让出一个位置,让钟勤也加入烧烤大军。
杨婉仪既然不来,那便只剩下杨昭了。
杨初初问道:“父皇问功课要很久么?为何四皇兄还没有来……”
杨瀚急忙答道:“不用啊,很快就好了……”
杨谦之笑了笑,道:“六弟问得快,是因为一般问道第二个问题,就答不上来了,父皇只得数落一顿作罢。”
杨瀚有些羞恼:“二皇兄!我哪有那么差!”
众人忍俊不禁,杨谦之又道:“偏偏是父皇遇到四弟这样的,每道题都能答上几句,父皇找不到太多错处,才忍不住一直问下去。”
杨初初听明白了,皇帝这心态,完全是给自己找存在感,如果没有难倒杨昭,那自然是不痛快了。
就趁他们说话的间隙,钟勤默默坐到了亭外的台阶上,他拿了一壶酒,默默饮了一口,目光渺远,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亦宸察觉到他的心事,便也拿了一壶酒,坐到他身边。
“钟兄,在看什么?”白亦宸见他看着远方出神,开口问道。
钟勤笑了笑:“那边——是慈宁宫的方向。”
白亦宸也抬眸看去,默默点了点头。
钟勤喝了几口酒,面上微热,道:“我十岁那年,就是在那里,认识她的。”
不消说,白亦宸便知道他说的“她”是谁。
“当时的情景如何?”白亦宸是一个极好的听众。
“我那时候失了双亲,太后恩慈,照料我,让我住在宫里,但我却始终不习惯。”顿了顿,钟勤继续道:“我刚刚去慈宁宫的时候,连睡都睡不着。”
因为他只要一睡觉,就会梦见父母惨死,尸横遍野的场景。
那血淋淋的记忆,到现在都挥之不去。
钟勤陷入回忆,喃喃道:“后来,她来了。”
白亦宸闻:“大公主?”
钟勤点了点头,道:“她是哭着来的。”他面上浮现一丝心疼,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要将她送到慈宁宫,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很伤心。”
钟勤一想起小时候的杨婉仪,就是她挂着两行眼泪珠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