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瀚道:“所以,真的很难选。”
他没有再等她们猜,而是继续道:“二皇兄心慈,自然是舍不得百姓受苦,他选择的是投降让城,但自刎于城头,避免敌军践踏我军尊严。”
莫思言皱起眉:“有些悲壮……”
杨瀚“嗯”了一声,道:“确实……”
莫思言又问:“那四殿下和三殿下呢?”
杨瀚摊手,道:“他们的回答,就更诡异了。”
一刻钟前。
甲班的策论课上,文大学士提出了问题之后,便扫视一眼众人,问道:“诸位,有什么想法,尽可畅所欲言。”
学堂中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这敌军也太狠了,不投降就要屠城!?真的假的?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算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啊……”
“要是我,一定不投降,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说这话的是刘以翔,他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真的见到了敌人大军压境。
又一学子道:“你想拼命,可是百姓想活命啊!”
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百姓不见得愿意被守着,无论谁守城,他们都还是百姓……”
“那便要看哪一边的治城方略更好了,百姓总是愚昧和盲目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便再也关不上了。
文大学士看了看乱糟糟的学堂,用戒尺拍了拍桌面,斥道:“安静!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顿了顿,他见众人都回过神来,环顾了一下方才讨论积极的几位学子,道:“三殿下,请您来说说。”
杨赢沉吟片刻,站起身道:“如果我是守城将领,那我便誓死不降,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方不堕大文风骨。”
众人一听,又炸开了锅。
有人问:“那百姓怎么办?好几万的人性命,都要血溅当场了!”
杨赢冷声道:“他们既然是我城百姓,自然也应该与城池共存亡。”
众人皱眉,又有人问道:“但百姓是无辜的,守城将领又凭什么决定他们的生死呢?”
这话让杨赢有些不悦,他回敬一眼,道:“就凭我庇佑他们!难不成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难同当?”
此话一出,众人又犹疑了。
“不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杨赢微微侧头去看,只见杨昭抱臂坐在座位上,皱着眉,似乎是深思之中,不自觉吐出了这句话。
杨赢面色微僵,凉凉道:“噢?四皇弟有何高见?”
这语气极为不屑,除了杨昭,别的学子也听出来了。
文大学士也看向杨昭,道:“四殿下也说说看?”
杨昭毫不畏惧地站起来,道:“我以为,文大学士给的题目,不足以做决策。”
他抬眸看向文大学士,道:“您方才说,城内有十万百姓,敢问都是些什么人?老弱妇孺?还是有青年壮丁?若是能凑齐三到四万的壮丁,便可和正规军一起,勉强与敌军一战。”
杨昭说完,学堂里不少学子都开始附和起来。
杨赢面色变了变,道:“题面没有这内容,完全是你的臆想,万一所有人都是老弱妇孺,又怎么办?”
杨昭道:“那便降。”
众人皆惊,没想到他答得这样干脆利落。
杨昭道:“为君者,应以百姓为先,作为统治层,无法护佑百姓安危,本来就是不称职、无能。既然如此,又如何能要求百姓,为我们的失败而殉葬呢?”
众人愣了愣,开始深思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文大学士面色无波,眼中却微微露出些赞许的神情。
杨赢不以为然,道:“按照四皇弟的说法,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直接降,若是所有城池都这样治理,那大文的地盘,岂不是早让人瓜分光了!?”
杨昭听了,冷笑一声,道:“今日讨论的是一座城池,而非所有的城池。降了一座城池,我们还有机会夺回来。按照三皇兄的说法,若所有城都被这样围着,那恐怕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既然如此,难不成要整个国家的人都随之殉葬?”
两人都开始剑走偏锋,抨击起对方的观点来。
杨赢脾气有些暴躁,觉得杨昭这话拂了他的面子,道:“四弟倒是能干,为何不入御书房,为父皇分忧呢?”
文大学士皱了皱眉,三皇子说这话,未免太过小气。
杨昭面色也不太好,他虽然文韬武略都极为出挑,但皇帝确实没有召过他去御书房议政。
杨昭不甘示弱,道:“我在云瑶宫也能见到父皇,受父皇指点。”
杨赢一听,怒气更甚,他这不是明摆着讽刺全妃,恩宠稀薄么!?
杨赢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前,便给了杨昭一拳。
杨昭没想到他会在学堂之上动手,就算反应再快,也只是堪堪避过,但仍然被打倒了颧骨。
杨谦之见状,连忙站起阻拦,谁知杨赢发起疯来力气大得很,又将身形单薄的杨谦之推了一把,杨谦之最近身子不好,被这么一推,顿时撞到了书案,呛咳了起来,面色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