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车,门口的士兵立即将大门打开,将他迎了进去。
白仲面无表情,背着手自大门进入,穿过中庭走入院落之中。
有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默默跟在他后面。
这少年眉目细长,未长开的脸上,还有几分孩子气,但他眼底隐约有些闪烁,一路上一言不发。
白仲一路行至书房门口,才顿住了步子。
他回眸看了一眼,那少年仍然低着头,白仲道:“还跟着为父做什么?”
那少年没有抬头,声音很小:“父亲今日……不查问我功课么?”
这声音带着几分紧张,还有几分不情愿。
他是武平侯白仲的嫡子,白亦盛。
在白家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一个庶出的兄长。
白仲面色冷肃,看了他一眼,白亦盛肩头微颤,似乎极其害怕他父亲。
白亦盛无声摇了摇头,道:“罢了……今日不问你了,自己回去温书吧。”
白亦盛一愣,抬眸看了白仲一眼,他肃然不动的面色下,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终于确定父亲说的是真的,于是心下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便急忙退下了。
从小到大,白亦盛最怕的便是父亲查问功课。
平日里父亲公务繁忙,连话都没时间与他多说一句,只有想起来要查问功课了,才叫他过去。
每每板着脸问他,若是答得好,便勒令他不得自满,若是答得不好,则是一顿训斥,重则体罚。
母亲疼爱他,但是除了吃穿用度以外的事情,父亲都不允许他母亲插手。
平日里他们住在西南驻地,天天查问便也罢了,没想到这段日子来了京城,也要天天查问。
白亦盛有些无语,他只能白日里参加盛会,晚间回来读书。
今日突然说不问功课,倒是叫他感到意外。
书童在偏院门口等他,见他独自一人回来,便拿着灯笼,迎上前去:“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平日里查问功课,没半个时辰是回不来的。
白亦盛点点头,长吁一口气:“今日父亲不问功课,总算可以休息一日了。”
书童先是微微颔首,然后又叮嘱道:“学业一日不可废,公子休息一会儿,再温一下书吧。”
白亦盛脸色沉了下来:“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书童面色一僵,他连忙道“小人惶恐,公子莫怪。是夫人吩咐小人日日督促公子念书的……”
他是侯夫人安排在白亦盛身边,督促他读书的,白亦盛虽然不喜他总是絮絮叨叨,却也不敢太违逆母亲的意思。
这书童虽然也才十四五岁,但看上去极其老练,他瞧着白亦盛的脸色,又补了一句:“若是明日侯爷查问功课,您能表现得更加游刃有余,想必侯爷也会高兴的。毕竟公子是侯府嫡子,未来的前程和责任都大着呢……”
这话说得白亦盛愉悦了几分,他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白亦盛少年气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屑:“我自然和那低贱的庶出之人不一样,父亲对我期望高些,也是正常的。”
书童连忙附和称是。
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白亦盛嗤笑一声:“那白亦宸不知道又去哪儿了,每次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真不知道父亲当初怎么会看上他的母亲?除了空有一个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哪一样能和我母亲相比?”
白亦盛勾唇笑了笑,忽然听到“嘣”地一声,他头上一痛!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他无措地摸了摸脑袋,低头去看地上,书童连忙将灯笼递过来,发现是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
“好端端的,怎么飞来个石头?”白亦盛莫名其妙,有脾气竟无处发了。
书童也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看,他们正好站在偏远门口的树下,他指了指树:“兴许是树上掉下来的吧。”
白亦盛的额头被砸青了一块,他面色愠怒:“该死的!”
“嘣!”又落了一块下来,这次,砸在他的脑袋顶上。
“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白亦盛吃痛地捂着脑袋,踮起脚使劲往树上看,书童配合地将灯笼举了起来,但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书童看了他一眼,道:“公子……兴许就是巧合吧,那个……我听说,背后不说人,不怕鬼敲门……”
白亦盛听了,面色变了变,斥道:“你你你,胡说些什么!?”
他面上虽这么说,心里也忍不住犯怵起来。
“还不进去!”白亦盛顾不得脑袋疼了,立即气冲冲往回走,连多看一眼那树都觉得瘆得慌。
他和书童离开后,那树上又传来微微响动,随后,一个颀长矫健的身影,如闪电般窜出,一跃便飞上了房顶。
他身着黑色夜行衣,站在高处,衣袍被风灌进,越发劲瘦。蒙面之下,只露出一双无比星亮的眼。
他目光逡巡一圈,最终锁定了主院的位置,他微微蓄力,飞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