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胤就那么瞪眼看着景昭帝,只无力地说了一个字,便再无任何声息,眼里的光也尽灭,魂归异地。
李承颂恐惧地盯着景昭帝,那眼神像是见了鬼一般:“你……是人……是鬼?你不是死了么?”
景昭帝被人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无血色,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像鬼的意思。
“爱妃希望朕是人,还是鬼?”声音冷的毫无温度可言。
“是人,我也能再次将你变成鬼?”
李承颂后退了一步,勃然拔出头上的发簪,凶狠地朝景昭帝刺去,却被人一刀斩断了右手掌,速度之快,就连身侧的周武都来不及阻挡,等他想要护着李承颂离开时,暗处一支冷箭直插心脏,倒地而亡。
“啊!”李承颂捂着断手,叫的异常凄惨。
景昭帝无奈地摇头:“爱妃呀爱妃,朕好歹与你同床共枕五载,你就不念半分夫妻情分,竟还想置朕于死地?朕对你失望至极,失望至极!”
李承颂只恨恨地瞪着景昭帝,想要说话却痛的没有说话的力气,手掌被斩断的痛岂非常人能忍受,比之她当初的蛊毒还要痛上百倍。
旋即,景昭帝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颂,痛心道:“你不仅谋害朕,竟然还纂改遗诏,不惜谋夺我大晋江山,朕纵然对你万般宠爱,也无法再留你了。来人,将李妃等贼人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语落,景昭帝捂着胸口猛然倒了下去。
“陛下!”
紧接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众人皆以为景昭帝是痛心李承颂所为,伤心地晕倒了。
景昭帝被送往寝宫后,太子和杨贵妃亲侍在榻前,其他几位皇子以及后宫妃嫔皆守候在外殿,赵括身受重伤,草草让御医处理了一下,便也等在殿外,直到景昭帝醒来,而景昭帝显然忧思过重,并无心思听他们表忠心,便将人统统赶走了,太子也不例外。
孙忠上前,看了一眼景昭帝红肿的额头,正是被李承胤推倒在床柱上留下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陛下,你该让那个替身…… ”
景昭帝摆手制止了他:“想要骗过李氏兄妹,单凭替身哪儿能够,虽说这几年同李承颂的鱼水之欢皆是替身所为,可那毕竟是黑灯瞎火的,他只要学了朕几分像,便能骗过她。这亮堂堂的灯光下,替身戴着人/皮面具就算骗过了李承颂,也难骗过李承胤。”
“陛下说的是,是老奴思虑不周,该掌嘴!”孙忠说着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哼,老东西!”景昭帝没好气地一笑,“怎不用力打?”
孙忠舔着脸说:“老奴的脸打烂了,怎好伺候陛下?”
景昭帝笑了笑,并未因孙忠这无伤大雅的放肆而发怒,反而让他下去领了一笔赏赐。
楼君炎带人清理了现场的人员伤亡,索性都是些轻伤,死的人也有,却并非朝堂中不可替代的大臣,都是些才进入朝堂未有多少建树的小官吏,也有一些宫婢太监,他已经尽量减少人员伤亡,但刀剑无眼难免有误伤。
楼君炎淡然地扯了扯唇角,便安排劫后余生的大臣及赴宴的家眷出宫。
陆宗兼走在最后,问他:“你早就知道今夜有变故,才没让你陆燕尔来吧?”
楼君炎点了点头:“恩。”
陆宗兼莞尔一笑:“难怪今天霍嫣说什么都不跟我来宫里,还多次提醒我,让我小心点,定是提前得了陆燕尔的信,免得来宫里遭这一趟罪。谢了!”
陆宗兼看了一眼那些吓得花容失色,犹自到现在都惊魂未定的女眷们,由衷地表示感谢。
楼君炎颔首道:“不必,我先去复命!”
“我先出宫了,下次请你吃饭。”
“恩。”
等楼君炎向景昭帝复命后,刚行至宫道口,就听见太子的声音从旁传来:“楼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楼君炎跟着太子来到别处,恭敬道:“太子有何吩咐?”
太子道:“本宫有一事不明,今日李氏兄妹谋反,父皇可曾顾念过本宫的性命?本宫只是他众多子嗣中的一个而已,即使死了,想必也无关紧要吧。”
于众人眼中,父皇尤为宠爱李承颂,甚至为她多次对抗朝臣,可谁能想到,这些恩宠不过是镜花水月,皆是迷惑李承颂兄妹的假象,宫中的御林军怎可能那么轻易被李承胤调换,不过是父皇的授意罢了。
李氏兄妹当众造反,纂改遗诏,弑君刺杀太子,桩桩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父皇接下来要做的恐怕就是北漠吧,有李氏兄妹弑君谋反在前,群臣皆是受害者,就算战争劳民伤财,可大晋却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敌国都杀到家门口了,但凡有点血性的人,岂能坐以待毙?
朝中主和的人也会偃旗息鼓,支持发动北漠的战争,不说这些残酷的政治真相,他只想知道,父皇将所有人蒙在鼓里,是否在意过他的生死,可曾想到万一他就此死了呢?父皇是伤心,还是当只死了只阿猫阿狗,过两天就忘诸于脑后。
李承胤射来四箭,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命丧黄泉了。
楼君炎抬眸间见太子眸中隐露哀愁,微愣间,他淡声笑道:“殿下是陛下亲定的储君,是未来的天子,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他最担忧的就是太子的安危。所以,陛下事前特意交代臣务必保证殿下的安全。”
太子温和一笑: “谢楼大人,本宫……知道了!”
说完,便朝东宫走去。
看着太子略显轻快的背影,楼君炎眸光微动,景昭帝并未如此交代过他,但却嘱托过他,尽可能保证在场皇室中人以及官员大臣的安全,景昭帝将他们的性命交到他手上,这其中自然包括太子。
东宫。
太子去偏殿看过熟睡的皇长孙,眸宇间满是慈父的温情,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而他是景昭帝的第一个儿子,不同的是,他对自己的儿子是满满的父爱,而他的父皇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漠视他。
太子妃倚过来,默默地奉上了一杯清茶。
太子喝了一口茶,微苦的味道似蔓延至整个舌/尖,头脑倒是越发清醒起来:“今天真是......算了,还是睡觉吧。”
太子妃接过茶杯,温婉道:“殿下,杜青峰还没出宫。”
太子偏头:“这么晚了,莫不是有何重要的事?”
“不知道,他只说想同太子随便聊聊,看他那样子,好像喝了不少酒,貌似酒还没醒呢。”
太子拧眉:“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