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君炎:“……”
这完全就是鸡同鸭讲,简直不忍直视。
楼君炎终于有些理解,为何程厚礼会解读不了下发的政令文书?
为了避免程厚礼话多错多,楼君炎抬眸,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茶水喝多了自然会反胃,不妨一开始便将茶水分流,一部分自嘴流入我们的胃,其余的再分而流之,如灌注于苗圃,又或者是用于其它方面。”
秦守正面色一沉,问道:“具体如何分流?”
楼君炎道:“分沙,分河,引水灌田,以此减灾。”
秦守正追问:“可否一劳永逸?”
楼君炎摇头:“想要永绝后患,必然投入极大,不论人力财力还是物力,没个五六年无法完成。”
程厚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哪儿跟哪儿,自己怎么竟听不懂?
急煞人也。
而楼君炎说的是流江洪涝成灾的事,最近几年,河床的沙层淤泥越积越厚,水势年年升高,一到雨季就会爆发洪灾,居于流江流域的百姓苦不堪言,这也是秦守正时值告老还乡之前,最想要解决的事情。
这两年临近雨季,官府便会提前两月下令开闸泄洪,几乎将流江水泄掉一半,以此方式避免雨量蓄积过多。
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实乃下下策。
想要一劳永逸,难!
秦守正看着楼君炎,忽然笑了,紧锁的眉头随之舒展。
他走过去,亲自将楼君炎扶了起来,甚感欣慰地说了一句,“后生可畏!”
楼君炎眸色无波,拱手道:“草民僭越。”
秦守正深深地看了一眼楼君炎,而后走到桌案,执笔刷刷刷几笔,便写下一封推荐信,正要递给楼君炎时,突然顿了顿,问道:“如果你已经在朝为官,身侧人被无辜牵连下狱,你会如何做?”
楼君炎拧眉。
秦守正又补了一句,“身侧人泛指你的亲人,朋友,或者同僚,总之是与你休戚相关的人。”
楼君炎眸光幽邃,一字一句道:“我会借他人之手,他人之力!”
秦守正愣了愣,心绪复杂地将推荐信放入楼君炎手中,缓缓道:“秋后,去国子监!”
说完,转身便朝外走去。
程厚礼屁颠屁颠地上前,就要亲送秦守正出门,却被秦守正一口拒绝。
随行的亲侍敏锐地察觉到秦守正情绪的变化,小心道:“阁老既不满意那楼君炎,又为何让他入国子监?”
国子监可是天子门生,又是秦阁老亲举之人,日后仕途必会顺畅不少。
秦守正没有回答,只是面露忧虑。
他并非不满意楼君炎这个人,只是有些担心,以他对治理流江的应对之策,他便知晓此人是个能做实事的人。
而最后的问题,楼君炎的回答,让他知道此人又是个会做官的人。
自古以来,这官场中便分三种人,一种是会做官,一种是会做事,还有一种就是既会做官又会做事。
很明显,楼君炎便是属于第三种人,既会做官又会做事,这种人脑子灵活,胆子大,听说楼君炎武艺也不错,王宥便是先从武,后改做文臣,单凭楼君炎会武这点,秦守正就相当忌讳,担心楼君炎会走跟王宥相似的路,成为惑君心乱朝纲的佞臣。
这种人行正道便是国家之福,行邪道则是国家之灾,百姓之祸。
官场沉浮几十年,秦守正也不知道推举楼君炎入国子监是对是错,但他知道,楼君炎或许能成为与王宥抗衡之人。
甚至能办到他做不到的事,将王宥拉下马。
就是不知,他是否会成为另一个王宥?
窗明几净。
陆燕尔坐在窗边,执着一卷书,单手支额,笑盈盈地望向窗外,看着小院里的花猫儿追着往白猫儿身上扑腾,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毛球果然成功转移了山玉的注意力,山玉有了新的盯梢对象,再也不会往她跟前凑了。
想到醒来再也不用看见那双渗人的绿猫眼,陆燕尔只觉浑身通畅,如玉的手指儿捻起玉盘中美味的桃花糕,惬意地送进嘴里。
简直美滋滋。
“我们可能要去京城了?”一道喑哑暗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陆燕尔回眸,没反应过来:“去京城干什么!”
楼君炎负手而立,眸眼幽深如寒潭,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燕尔,看的入神。
回府之时,他便知她给自己买了只猫儿,又帮助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孤女,然后他就入了秦守正的眼。
若非手里还握着推荐信,楼君炎只当自己做了一场梦。
国子监一般只取祖上有荫庇的勋贵世家子弟入监,还有就是各州府乡试前四名成绩的举子入监,而他乡试成绩第四名,但当年只取前三名,他自然无资格了。
以往历朝历代,还可以通过捐钱入监,但大晋废除了,他也走不通。
秦守正如今推举他入监,可以说是破格而为,他不认为自己有何特殊之处能令秦守正破大晋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