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的清晨,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的时候,鲁逢春从昏迷中醒转。
守在此地的不屈帮小喽啰将消息传回英雄镇,然后带来了一大批欢天喜地的不屈帮重要人物。
据说,不屈帮在英雄镇已经大获全胜,众人借着蚂蜂阴谋叛门、身败名裂的机会,带着帮主遭人算计、重伤昏迷的怒火,将老南巷子的余孽清扫得干干净净。他们甚至想在费神医家庆功,被费神医以病人需要静养为由撵了出去,留下许多根本不对症的大补之物。
至于鲁逢春本人,只能喝着清粥,看着他儿子小铁蛋吃月饼眼馋了。
月饼是费神医之徒从桃花镇买回来的,外形精致小巧,馅料花巧繁多,据说完胜英雄镇,铁蛋吃得赞不绝口,边吃边问费神医:“外面为啥有个荒废的村子?”
他照顾了鲁逢春一天两夜,今天父亲醒来,心中欢喜,才拉着潘子云一起跑出去玩了一会,却看见一个奇怪的荒废村落。
费神医年过五旬,自命为慈祥老人,很喜欢孩子,摸着铁蛋的头笑道:“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节妇村,专出节妇,荒废以前有名得很,明明在桃花镇这种地方旁边,却全村一百多年没出一个嫁过二夫的女人,无论是嫁进来的媳妇,还是嫁出去的闺女,一旦没了丈夫,不是守节到老,就是自杀殉夫……也真够邪性的。”
铁蛋不以为然地嗤笑:“那要是丈夫看上别的女人,把她给休了怎么办?难道这也认怂不改嫁?”
费神医看着铁蛋天真的神情,无奈道:“节妇村的女儿要是被休了,就成了全家最大的羞耻,无论因为什么,就算是被陷害的,也必需自杀谢罪。”
“被陷害的也要自杀!”铁蛋咋舌,“这是怎么想的?这个村里的女人全都有毛病吧!”
费神医叹了口气:“就算不自杀,她父母也会逼她自杀,不然就成了全村的耻辱了,全家人走到哪都得被人吐口水扔石头。”
铁蛋左顾右盼义愤填膺了一会:“既然如此,丈夫要休她,她就应该先杀了丈夫;万一没杀成被休回家,父母逼她自杀,她就该弑父弑母;万一也没杀成,她就该在村子里放一把火,烧他奶奶的……”
费神医微微摇头:“村里的小姑娘又不练武功,哪来这么大本事。看来小铁蛋不喜欢这种逆来顺受的女人。”
“当然不喜欢,”铁蛋头晃得像个拨浪鼓,“我算明白桃花镇旁边为啥有节妇村了,桃花镇上的小白脸夫纲不振,就要娶这种老婆,才能随便到外头花天酒地,反正老婆不敢管。我呀,要喜欢就喜欢《逆子传》里的姐姐那种女人,重情重义,生性刚烈,就算自杀,为的也是死后变鬼宰了仇人。”
季舒流用余光去瞄潘子云,潘子云垂头而坐,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季舒流忍不住背着铁蛋冲他眨眨眼睛。
铁蛋的心思一转就回不来,话题眼看要跑到别处,季舒流却抑制不住好奇,问:“那节妇村后来怎么荒废的?”
“三十好几年前,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被一伙流窜过来的山大王一个不落地劫走了。”
铁蛋吃惊道:“难道她们就此全都自杀身亡?”
医者自有仁心,费神医面带悲悯地道:“自杀了一大半,剩下的,后来被一群江湖人救出来送回家去,不出十天,全都在家里自杀了,有上吊的,有跳井的,有绝食的,有抹脖子的……”
季舒流微微一震:“她们在山贼那里没寻死,回家之后为何要寻死?恐怕不是被迫自杀,就是被家人亲手杀害吧。”
费神医点头:“她们一开始肯回去,估计是以为节妇村总不能从十岁到三十岁一个年轻女人都没有,心存侥幸。而且当年节妇村的男人贪生怕死,遇见山贼先把老婆女儿交出去保平安,谁想得到事后还有脸逼人自杀。”
秦颂风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天罚派三十几年前在永平府救过一群姑娘,从一个什么海风寨里救的。”
“对,就是天罚派,”费神医道,“他们急匆匆来急匆匆去,也没想到救出来的人最后遇上这种惨事。”
“可为什么节妇村也成为荒村,难道因为外面的姑娘听说此事,都不敢再嫁进来?”季舒流问。
秦颂风道:“不一定只是害怕。乡村人家结亲家讲究礼尚往来,节妇村一个姑娘都不剩了,别的村凭什么白把姑娘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