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向前方稍稍抬了抬下巴,看起来虚弱不堪,说话声音都不大。
“前面……过不去了。”
“啥?过不去了?”
听到这个回答,宋大庄和葛文清等人都愣住了。
“咋会过不去呢?前面不是官道吗?难道也被洪水冲毁了?”
那男子像是饿坏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宋大庄他们得不到回答,只好继续往前走,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形。
这些人显然都是一路赶过来的,却都被堵在了这里,所有人看起来都精疲力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葛文清从人群中穿过,走到了人群最前方。
只见平坦的官道上赫然出现了一堆巨大的拒马,将整条官道堵得严严实实。
那些拒马足足有三四米高,上面还扎满了削尖的木棍,即使是想要攀爬也无从下手。
拒马的另一头,还有几十名官兵模样的人,他们个个儿或是挂着佩刀,或是手持□□,十分警惕地盯着流民的方向。
葛文清见状,又是吃惊又是诧异,他快步走过去,隔着拒马喊道:“官爷,这路为什么被封了?”
可是那些官兵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来来回回地巡视着。
眼看着昌高就在眼前,官道却被封死,葛文清的情绪格外激动。
“官爷,官爷!我们不是流民!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求求你让我们过去吧!”
宋大庄和宋福也喊了起来:“官爷,求求你们行行好,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儿的!”
“我们还有老人孩子,还有一大家子人,实在是走不动了啊!请官爷行个方便吧!”
他们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那些原本或坐或躺的人群,此刻都渐渐聚到了拒马前。
“官爷,求你们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吧!”
“我们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啊!”
“再走下去,真的要死人了,官老爷,求求你们做做善事吧……”
人群的声音越来越大,哭声,哀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些官兵被吵得烦了,其中一个走过来,用□□敲了敲拒马,一脸地不耐烦。
“你们嚎丧什么?都给我小点儿声!我们县令大人亲自下了令,从兴陵来的人一个也不许进昌高!”
葛文清见他过来,慌忙掏出怀中的几张纸,喊道:“官爷,我有路引!请你看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官兵一抬□□,差点儿刺中葛文清的脸。
“什么路引都不好使!你们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
葛文清下意识地向后躲避,还是宋福扶了他一把才没有摔倒。
身后人群扑通扑通地跪倒了一大片,有人砰砰地磕起头来,哭喊声连成一片。
“老天爷啊,给一条活路吧!”
“我们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实在是走不动了啊!”
“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那官兵见群情悲愤,扬声骂道:“你们想干什么?也想学着那些流民造反吗?我们昌高可不是你们兴陵,由着你们肆意妄为!有想惹事的,先问问老子这杆枪!”
渐黑的夜色中,那官兵手里的□□寒光闪闪,后面那些官兵也纷纷挥枪或拔出长刀,枪头和刀尖都对准了拒马另一边的人群。
众人被吓住了,哭声渐渐低了下去,也没人再敢出声哀求了。
那官兵见震慑住了众人,这才收了□□,冷哼道:“有在这哭嚎的力气,不如赶紧回老家去!老子好心奉劝你们一句,不止昌高,往其他方向去的路也全都封了!你们老老实实回去,兴许还有活路!”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心全都沉到了谷底。
葛文清见那些官兵转过身去,再不理会他们,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着宋大庄和宋福回到大家等待的地方。
宋王氏等人见他们迟迟不回,早已心乱如麻,云初看着前面哭声阵阵的人群,也有了一种隐隐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葛文清等人垂头丧气地回来,把方才的经过说给大家听。
听说官道被封,大家全都既震惊又绝望,女人们都急哭了。
“这可怎么办?咱们该去哪儿啊?”
“好好的,路咋就给封了呢?这是不让咱们活了呀!”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儿,难不成真的没办法了吗?”
云初听着大家的哭喊声,也是眉头紧蹙。
之前她就预感不好,兴陵□□,时疫爆发,附近县城村庄听见消息,很有可能会封城自保,毕竟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兴陵。
所以她催着大家快些赶路,只想赶紧离开兴陵,可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出去。
虽然他们有粮食,可是被隔在这里,前路封死,后有乱民和时疫,他们又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