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眼前逐渐黑暗的世界亮了亮,最终彻底黑暗了下来。
……
年轻的继承人,辉耀的王储躺在国家枢纽之间,气息不见,仿佛已经死了。
她已经走上了死亡的道路,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发展不会回头。
被她困在广场中间的格莱西亚看着这一切,表情和心情都是无法形容的懊恼和愤怒。
继承人……死了?
在他只差最后一点,最后一点点,再有几步路就能得到她的时候?
他的表情扭曲起来,真希望世界能够按照他所期待的那种发展方式倒回去从新来一次。只差几步远,只差几步远啊!
只差几步远,他就能够在洛芙丽达灵魂离开之前吃掉她了。
刚刚洛芙自尽的时候,他是想要试图冲过去阻止她的。但这些白雾没那么难对付,但也并不好搞。他被它们拦在了原地,几乎困死在这里,被迫眼睁睁地看着。
白雾的力量没有因为洛芙丽达的死而消失。
他到达她所在地方的时间仍然和过去一样长。那即是说,他来不及吃掉她了。
他得想别的办法。
格莱西亚愤恨地看了洛芙一眼。年轻的金发少女躺在深蓝的天空之上,金发凌乱地散落,浅色的裙袍上殷了半身的鲜血。她的裙子是浅色的,面孔和手臂像血一样白。被她挤碎心脏而在短时间内大量涌出的鲜血喷涌而出,散落在她的裙子和身上。它们仍然鲜红,好像娇艳的红玫瑰花瓣一样靡艳又美丽。
就算是他也得承认,这场景是很美的。洛芙很美,死了也美,决绝一刺的模样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可惜死了……格莱西亚有些愤愤,除去他对于她坏了自己好事的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的切齿痛恨,还有对她不知好歹的活该想法。
她本可以做他的女人的,如果她妥协一二的话。她和项玉有相似之处,自己的容貌身体也非常美丽。他给过她机会,可她毫不珍惜,落到这种下场十分活该,令人厌弃。
可惜了,这么美丽的继承人。
他停在原地,犹豫片刻,在想自己是冒险冲过去取得国家命脉之心的掌控权争取自己撕开屏障跑路,还是直接跑路躲起来,然后使用自己现在的虚空一族能力离开。
这回的跑路是真跑路了……两边都有风险,还真是令人难以抉择。
他想,在原地犹豫。
而在这个时候,当他往广场外面看,估计自己再穿过白雾出去跑路到自由领地区回归物质世界躲藏有多大把握的时候,格莱西亚瞳孔一缩,他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或许不应该叫她人。
项玉的残响,神情懵懂,容貌艳丽。金发顺着裙摆披散逶迤,红色的裙摆像花像火又像血。
她站在广场周边的立柱那里。
……她……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格莱西亚瞪大了眼。
意识到了什么,他扭头去看洛芙。
却看到她刚刚死去,仍然保留着残存生机的躯体之上,有明亮的光冒了出来。
这光芒是如此的纯净和明亮,即使在这样非物质世界的地方,它也仿佛能够净化一切,普照四方。光芒中内核的东西被光所掩盖了它真正的模样。但只是感觉,也能感受到它所蕴含的无上权力,和世界真正本质相呼应的东西,无数无法描述,庞然复杂,概括了世间一切规则奥秘的信息。
但同时,它由好像只是一份纯净的光。
格莱西亚的瞳孔收缩了,许多可怕的传说,不堪的过去,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怕概念在他脑海中激荡。
他该想到的。
他早该想到的。
洛芙丽达和权柄碎片共鸣,让权柄识别出她和项玉并不是同一人的行为到底是什么。
项玉的核心权柄,最后脱离,也承载着她一生记忆最深刻,意义最重大的人生片段。如果有什么行为能够和它共鸣,如果说它所承载的项玉的存在碎片还能够对应项玉人生中的哪个历史部分,那毫无疑问只能是终末之战项玉去死的瞬间。
诸神一直在保护洛芙丽达,让她不要绝望,让她不要寻死,也不要被人杀。格莱西亚一直以为这就排除了答案,洛芙丽达死去不会导致权柄脱出项玉复活,所以他一直致力于搞死洛芙。在辉耀的时候,他差一点成功的经历也证明了死亡不是答案。
但是,但是。
如果不是死亡本身呢?
项玉……她,他妈的,当年,是这样形式的自愿吗?!
她和这个时候,这个不情愿去死又不得不自愿去死的洛芙丽达共鸣了??
她?!!!!
她!!!!!!!!!!
光芒之中,残响视一切白雾和拦阻于无物,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那团光芒之前。她伸手捧住那团向她而来的光,凝视着它。
下一刻,似乎受着什么牵引,似乎又有着意识和概念的支持。她捧着它,把它塞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头顶缓慢流淌的星河停滞了。
一切开始轰然震动。
星河倒流了,外界能量深海中的力量被快速抽走。巨大的能量,真实或虚幻,规则和概念,共同汇聚着,汹涌尖啸着奔腾而来。那些无法形容和可怕大海汇聚成了急速的涌流,共同奔向了残响所在的位置,构成了汇聚一切吸纳一切的庞然旋涡。
力量的乱流遮天蔽日。
有不可描述的东西,有无法抗拒的意识,在那旋涡之中睁开了眼睛。
格莱西亚扭头就跑。
他来的时候穿过的白雾,因为这巨大的汇聚的涌流而被抽走力量,冲击的摇摇欲坠,已经变得薄弱了。这让他花了比来的时候更少的时间冲到边界。
他要跨过去,他必须跨过去。他要找个地方逃走,只要过了这里,只要他逃出去,他就有希望能活。
他不要死,他想活。他只是单纯地想活!!
格莱西亚连滚带爬地逃到了白雾的边界,就在这里,就在他马上要逃出去的时刻,鬼使神差地,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
巨大的力量旋涡中心,光芒的涌流之间,一个人影,一个他做梦都不会忘记,甚至时时在梦中——无论是好梦还是噩梦——中见到的金红色身影站在那里。
她有着金色的长发,好像金色的瀑布一样流淌而下。火焰是她红色的裙摆,厚重而艳丽地在狂乱的能量旋涡之中乱飞。她的身影似乎是一位优美的女士,和纷飞的裙袍共同构筑了美丽惊人的表象。那场景的美丽和冲击令人震撼,同时也多少掩盖了,那身影本身所投射出来的可怖力量。
这人影正弯腰,从地上抱起一个软绵绵的人形。能看到浅色的裙摆从她的手臂之间流淌下来,被她一只手抱起。
而她的另一只手,她向旁边伸手,握住了那柄向她飞来的剑。
光芒铸就的剑落入她的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旁人拔出的剑鞘轰然发出巨大的,通天彻地的明亮光辉。剑鞘融成了剑刃,剑刃掩藏在光里,光能劈开一切,没有它不能斩开的东西。
她,祂看向格莱西亚。
格莱西亚面前的随后一片雾气也烟消云散,他毫无章法地乱扔魔法试图阻挡,同时自己扭头就向前不要命地狂奔。
在他身后,惊天一剑轰然而来。一切拦阻和布置在它面前都像虚假的光芒投影,那光出手既到达,毫无阻隔地切开了格莱西亚这具银发银眼,本不属于他自己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