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不是傻瓜。
安妮和她对立互相伤害都快有一年了,她当然猜测过妹妹是因为什么突然被刺反水的。但截至目前为止,因为安妮没有和她正面直接接触过,这些猜测都还停留在猜测的层面上。
最深层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身上的狗屁命运纠缠,项玉这个级别的大佬用命才能击穿的东西,就算留了一条小尾巴,也不是她通过凡人的努力所能够抗衡的。魔法需要用魔法来对抗,概念只能用概念来更改,很多时候,爱和个人的努力无法改变很多事实。这一点洛芙很清楚,事到如今,她多少有点认命。
除此之外,或者说在此基础上,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势力对辉耀王位上坐着的人不怀好意。安妮固然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但在一切最开始的时候,从米兰达被逼死,切斯特稀里糊涂在宫外留下了一个王室血脉的孩子,事情的背后就有很多双手在推波助澜。
安妮是被制造出来的。
对于她这个人的反水,洛芙十分悲愤。但如果除去姐妹感情和安妮人格自主选择的影响,安妮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她对辉耀王室一切变故和进展所造成的影响,就应该是这样的。而在这之上,还有蒙托洛,和辉耀传统保守势力的复杂因素相互影响,客观来说,如果告诉穿越过来不久,刚刚搞清楚状况的六岁洛芙她会面对这种局面,她不会特别惊讶。
在所有这一切的基础上,最后起作用的才是安妮本人的意志。
已经二十二岁的洛芙和安妮做了九年姐妹,她仍然想知道是什么促使了安妮毫无铺垫地从乖巧的好妹妹完成了突然被刺完全对立的转折。
不过…伪装和谎言堆砌的人生是个啥啊?
听上去是不是比较,就,像是荧幕上表演的什么戏剧节目?
洛芙露出了货真价实的,符合她年纪的小姑娘才有的,混合了‘你是傻瓜吗?’和‘每个词我都能听懂,连在一起为什么是个病句’的货真价实的困惑。
“虽然这听上去很像是质问或者搪塞,但它真的不是。”她想不出个结果,低头扶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觉得我真的没干什么,你能不能换个说法,比如觉得权力真的很棒——要不是辉耀是这么个烂摊子我也觉得很棒。或者这个男人让你体会到了爱情的意义人生的美好事业的追求,这可能有助于我理解……”
“姐姐。”安妮望着她,眼神有一点绝望,“你知道这一切,是吗?”
什么?
洛芙一时没明白。
“你是读过这个故事的人。”安妮对她说道,“这一切你都知道。我的存在,我们母女的存在,以及,我会在未来,或是现在的过去所扮演的角色。”
“我看过那本笔记……那个故事。”她看向洛芙的眼睛,“你……这么多年都在把一切从我这里拿走,是吗?”
洛芙真的震惊了,而她掩饰不住的震惊表情已经告诉了安妮一切。
“我看过你的笔记本,还碰巧找到了一位能翻译它的人为我翻译了它,那人还认识姐姐呢。那个故事里写的内容很多是外人绝对不会知道的,我知道它是真的。”她看向超级震惊的洛芙,轻轻问道,“姐姐很惊讶吗?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会把这件事隐瞒一辈子吧?你有十三年世界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可你从来没有说。要不是父亲找到了我们,你是不是希望我和母亲死在外面?”
“我说那次王宫丢东西怎么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丢了什么。”洛芙震惊完了,笑起来,低头扶额,看向高尔文,“原来是到了蒙托洛那里去了。”
高尔文闭着嘴,像一块僵硬的木头。
洛芙转向安妮:“这就是你选的男人,在我面前连话都不敢吭一声,就让你面对这一切。”
……不是,那不是你身为恐怖的领域强者主场威胁他的吗?
安妮表情有一瞬间扭曲。
“他不是我男人。”她板着脸答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硬要说私人关系也只是朋友。”
“啊,这样啊,真好。”洛芙笑起来,“但紫芫是我男人,我们即不是合作伙伴也不是普通朋友。看来你总算明白,这个人和紫芫是没有办法比的,也没有必要放在一起互相对照。”
她在讽刺安妮当初为了高尔文和洛芙举例紫芫的事情,安妮哪里不知道,被她讽刺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那帮人当初对你说了什么,不过当初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她觉得无趣,甚至歪了歪身子,伸手撑着身边的椅背,“是的,那个故事我前世生前读过,我也知道最后我会惨死。所以我采取了一些不违反法律和道德常识的办法,试图活下去,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
安妮卡了卡壳。
“可……”
“安妮,那个故事里的事情发生在另一条世界线上,我不怕告诉你,这件事我和紫芫他们确认过。在那条时间线上,我们在终末之战中失败了。”洛芙面不改色地抛出了另一个巨大的炸弹,“诸神都已经不在了,虽然看上去主要人物没有区别,但一切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是彻彻底底的另一条时间线,那条时间线对现在具有可能性发展的指导意义,但并不能说明事情没有按照它发展就是不道德的。你会认为因为存在这样的一种不在的可能性,就要求现在时间的诸神去死吗?”
安妮不会。
真神所在的世界,再怎么叛逆的人都会承认诸神对文明发展的重要意义,再如何不满也不敢说诸神现在死了更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真就只有洛芙敢说。
“如果我们只承认那条时间线只是指出了一种事物发展的可能方向,那么就不能认为那个事件里一个人得到的一切在现实里也一样理所当然得到。在现实里,我是父亲的长女,王后所生的大公主,无论是法理还是能力都更适合王储的位置。”
洛芙看着自己二十岁多少也该懂点事情的妹妹,冲她摇了摇头,“安妮,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本来应该是你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抢过,只是,事情现在按照一种更加正常的轨迹发展了下去。”
她不知道安妮这段时间被高尔文和那些幕后黑手不怀好意的叛逆贵族都灌输了什么理念,但显而易见,她还没有烂彻底。此时此刻,听了洛芙的这些简短粗暴的解释,她在思考,似乎也要动摇。
幸亏安妮是因为那条时间线而背叛,不管是因为不平还是不信任,总归还是站在‘这些东西可能是我的’的立场出发,还讲点道理。
要是她真的沉迷权力,想着姐姐有的我也必须有,那才叫烂到根了真的完蛋。
高尔文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在洛芙试图给安妮洗洗脑子的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急切地开口:“所以你对安妮母女见死不救的理由吗……”
洛芙抬手,在短短一瞬间,王宫外墙都亮起了力量流淌的光芒。无数规则和保护魔法相互冲撞,绚烂的扭曲和爆炸着相互低消,之后,高尔文的脑袋好像一个被球棍打中的西瓜那样爆炸开来。
这些红红白白的血肉喷的满地都是,在安妮和洛芙他们身边的保护魔法上被挡住了。
安妮震惊了。
“看我干嘛?一个灵魂傀儡罢了。”洛芙笑道,看向了旁边的上神,“看来这位先生的路子,走的……比较野啊。”
冒险者工会来保护安妮的上神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安妮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