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不知道,他一直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可你对他做了什么?储烽,你就是个人渣!凭什么你活着,容洵却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储柔已经说不下去了,瘫软地滑坐到地上,歇斯底里般的嚎啕恸哭。
储烽觉得自己从指尖开始蔓延起一层麻木感,就像是血液停止流动了一般。悲凄的气氛如潮水般蔓延进了整个房子,潮湿得似乎永远无法被阳光晒干。容洵那张哭泣的脸被从记忆深入挖出来,那样真实、那样清楚……
每个学校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几个混世魔王型的人物,而在校园霸凌还不那么被重视的时候,这些人就成了霸凌事件的主力军。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只因为看对方不顺眼,就可以揍对方一顿。
储烽就是当时他们高中的混世魔王之一,还是他们的老大。按理来说高中应该是好好学习的时候,但并不是所有高中都只有学习这一种氛围。尤其是寄宿制高中,在那个中二病加叛逆期正盛的年纪,一群成绩不怎么样又不爱学习的的富二代、官二代混在一起,就成了学校一霸。每天欺负一下这个,挑衅一下那个……这就是储烽和他几个“哥们儿们”的高中生活。
容洵是个样子十分秀气的男孩儿,男孩长成他那么清俊、好看的在那个高中那个时候非常少。加上他学习成绩也不错,对人也和善,所以很受班级女生的欢迎。
高三刚开学那会儿,不知怎么的,突然传出容洵是同性恋的传闻。在那个腐文化刚开始盛行的时候,女生对此不以为意,但男生对此却有些排斥,所以很多男生开始绕着容洵走,似乎生怕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被当成同类。一时间,容洵被排挤得厉害。
那天是个周五,放学后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储烽跟父亲关系一直不好,又刚为成绩的事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心气本就不顺,打完球回来正准备回教室拿书包回寝室,就听到侧门的楼梯间传来一阵骂声和嘲笑。
储烽眉毛一挑,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归横。
听归横这声音,估计又不知道在折腾哪个同学了。储烽心情本就不好,他们这么吵更让他觉得烦躁,便三步并两步地走了上去。
“吵什么呢?”储烽不爽地问道。储烽在学校绝对是校草,只不过这个校草风评实在不怎么样,只有长得帅而已。如果硬要再塞两条,那大概就是打架和打篮球都很厉害。
归横见他来了,笑道:“没事,他们看他不顺眼,教训一下而已。”那种不以为意的态度就好像在说今天吃了大米粥一样。
储烽看了一眼正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的男生,那不是别人,正是容洵。此时,容洵的脸已经蹭出了几道灰印子,嘴角也紫了,额头也青了一块,衬衫被扯得一条一条的,扣子早已经不知道崩到哪去了,露出了白皙的身体和纤细的锁骨。裤子也没能幸免于难,被剪得衣不蔽体,跟没穿也差不到哪儿去。
容洵眼睛红红的,但没哭,只是抓着没有扣子的衬衫,沉默不语。
归横用手肘碰了储烽一下,下巴扬了扬,笑道:“这小子的事你听说了没有?居然是个基佬。”
一旁的几个男生也纷纷嘲笑道:“烽哥,你说这小子咋想的?居然喜欢男人,恶心死了。”
“他不会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了吧?我说,你小子在家是不是穿女装啊?”
“我女朋友还说他长得好看,一个男的秀气成那样,有什么好看的?像我这样人高马大的才叫帅好吗?”
……
储烽被他们聒噪弄得更烦了,心里原本的火气还没找到发泄的地方,再看到狼狈不堪的容洵,更是觉得烦躁,脸色也阴得快滴水了。
其中一个男生走到储烽身边,脸上带着坏笑,瞥了一眼容洵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说道:“烽哥,我听说跟男的做很刺激的。”
归横站在储烽身边,也听到了,笑着推了对方一把,说道:“滚滚滚,你都听的些什么玩意儿?”其实在他们这个年纪,说起这种事绝大部分都是过过嘴瘾罢了。
储烽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经常会出国玩,对这方面知道的比国内的同龄人多得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容洵,储烽竟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邪火。
看储烽脸色更沉了,归横估摸着储烽跟他父亲吵架的火还消,正要找地方发泄呢,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就招呼了几个人道:“行了,走吧。以后见着这小子绕着点走,小心被传染。”
几个人嘲弄地笑了几声,也没多留,跟储烽打了招呼后,就先和归横一起离开,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楼梯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储烽和容洵。容洵慢慢坐起身,动作很迟缓,似乎伤得不轻,低着头也没去看储烽。
储烽看着衣服已经破碎到根本没办法出门的容洵,那股邪火似乎越烧越旺了。再想到自己跟父亲的争执,加上最近就没有一件顺心事,暴躁感直接破表,只想找个方式发泄这种压抑和不满的情绪,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向容洵伸出了手……
再回忆起那段往事,容洵的哭求似乎还能清晰地浮现在他耳边,即便多年未提,也恍若隔日。容洵在遭到别人殴打、羞辱的时候没有哭,却在他进入时哭得几乎要断气了。
直到现在,储烽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强上了容洵,但他很清楚,那肯定不是爱情,即便衣衫凌乱的容洵的确很诱人。等理智崩塌的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发泄之后了。他也没理容洵,甚至看都没多看一眼,自己整理了衣服就走了。
从那之后,储烽就没有再见过容洵,有人说容洵休学了,有人说容洵出国了……总之容洵就这样消失了。储烽也没有特别在意,容洵对他来说就跟之前被他欺负过的同学没什么区别,没什么值得愧疚的。也许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但时间久了,也慢慢忘记了。
储柔哭得已经脱力了,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撑着沙发站起身。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四个厚厚的笔记本,整齐地放到茶几上,鼻音浓重地哑声道:“这是容洵的遗物。你是最没有资格拿的人,但……也是唯一可以拿的人。”
储烽麻木的身体恢复了些许知觉,转头看向茶几上的本子。其中有两本侧面已经开始泛黄了,带着些许时间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