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这苏老师,”唐士秋摇摇头,仿佛直到现在都还是不敢相信似的,“以前因为喜欢一个男的,在当地闹得挺热闹,还上了报了。”
贺远听见这话一下就懵了,愣了得有半分多钟才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
唐士秋瞥了他一眼,心里猛地一阵突突,心说这俩人该不会真有点什么吧,犹豫了几下,最后还是决定先把听来的消息倒出来:“听说是苏老师十几岁的时候,具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就说他喜欢上一个军官,有回让小报记者拍下来那人给他擦眼泪儿,结果添油加醋地一登报,把他爹气得好几年没让他进家门,据说还是解放以后这两年才跟家里关系缓和下来的。”
贺远木然地听着,怎么都没法把如今的苏老师同唐士秋嘴里的苏老师联系在一起,这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他心口蓦地一阵酸涩,沉吟半晌才开口问了句:“为什么解放以后关系才缓和?”
“听说那个军官带着相好的跑美国去了,估计他家里准是觉着这回他能彻底死心了,要说苏老师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漂在外头,估计也是无奈之举,有家回不去。”
“…………”
见贺远又是半天没反应,唐士秋伸手捅了他一下:“这回信了吧?这种事儿能是我闲得慌编故事骗你玩儿的么。”
贺远傻愣愣地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士秋瞧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德行,只觉得约莫真让自己猜着了,这俩人之间八成真有事儿,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贺远,最后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宛转地关心了一句:“没事儿吧?”
“……没事儿,那个,你要没别的事儿我就回去了。”
唐士秋听他这话也就没好再说别的,只得默叹口气,俩人就此道别。
“贺远,你这该停了吧?”
“…………”
“贺远?再不停你这活儿可白干了啊。”
“…………”
——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的孟晓坤难得上班时集中一回精神,归齐还是集中到别人身上去了。他盯了贺远半天,眼见对方心思全没在手里的活儿上,叫了几声也没听着回音,一时没辙只好上前替他按停了机器。
“诶?”贺远纳闷着往旁边瞟了一眼,结果正对上孟晓坤那张逐渐放大的脸,立时一个激灵,“……你干嘛?吓我一跳。”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这半天琢磨什么呢?”
“干活儿啊,我还能琢磨什么。”
“就你这样还干活儿呢?今儿要没我,估计你师父也得抽你了。”
贺远本来就心里不痛快,再瞅着孟晓坤那一脸“多亏有我吧”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迁怒道:“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别跟我这儿晃悠。”
“你小子可真够没良心的,”孟晓坤嘴上“啧”了一声,人却站着没走,“诶,你这两天脸色可都不对啊,瞧着蔫了吧唧的,前一阵儿还满脸春光呢,怎么着,失恋了?”
“孟晓坤,”贺远正烦着,见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干脆半点面子没给留,“你这张嘴真该给你缝上。”
贺远平常极少如此挤兑别人,虽说他也算不上多好的脾气,可在厂里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没跟谁红过脸,都是差不多大的爷们儿,谁要真这么不留情面地说话,八成就得打起来。
他刚才这话也是一时没憋住,可出了口就没法再往回收,心下已做好了进厂以来头一回惹事儿的心理准备。可结果人家孟晓坤半点没着恼,只稍微愣了一下就又恢复了往常嬉皮笑脸的德行凑了上来:“诶我说贺远,我瞅着你可真不对劲儿,你到底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