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表哥的被表妹一番奚落,面色不禁由红转紫、由紫转青,偏生他要脸,依然死撑着兄长的体面:“潘安仪容秀美,可惜一生碌碌不得志;王孙贵胄大多左拥右抱、姬妾成群,这些表妹都能忍么?”
李持盈笑眯眯的,早准备好一箩筐的话等着他:“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便有,也轮不上我。姿容秀逸,穷困一点又何妨?贪图人家的才情官位,自然就要忍受满院妾室,再者,管理后院亦不失为大家主母的职责,怎么不是良配呢?”
拒绝得如此彻底,再没脸没皮的人也要恼羞成怒,严璋不再装相,丢下一句:“妹妹肚里能撑船,我自愧弗如。”
“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能有叁分情谊就算很不错了,表哥是个明白人,怎么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叁言两语打发走了姓严的,李持盈一边打哈欠一边沿着游廊往回走,始终充当背景板的二爷没忍住问她:“你刚才说婚姻里只需叁分爱慕,什么意思?”
就快入夏了,公主府的管事正着人清理荷塘的淤泥和杂草,一张大网下去,惊起许多或豢养或野生的良禽飞鸟,她眯起眼看湖边的仙鹤和野鸭,全没在意似的随口答说:“明摆着是诳他的话嘛。”
说罢隐约想起一本从前看过的小说,自顾自笑起来:“况且,我的这个叁分不是‘叁分流水七分尘’的叁分,而是‘天下只有叁分月’的叁分。”
当然,她在心里补充说,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人家叁分爱我,我未必能叁分爱人。
打定主意先写信给柳枝,通知她情况有变,立刻变卖掉手中的商铺房屋,要么北上要么往西边内陆去,姐姐一时没能注意到晖哥儿古怪的脸色,他仿佛又变回了小时候顽劣黏人的跟屁虫,亦步亦趋紧贴在她身后:“赐婚之事我来想办法,必不会让你嫁给那种莽夫。”
她倒没有看不起莽夫的意思,只是此时的婚姻法实在令人绝望,故也轻轻应了一声。二爷见闻笙馆里没有人(为避嫌疑,如今竹枝松枝并其他那些小丫头们都不往他跟前凑了),亲自挽起袖子给她研墨:“我可以‘十分’喜欢你的。”
啪的一声,一滴墨汁落在信纸上,姐姐忽然不敢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