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调伏结束,玟陶方才开口道,“今日如何君后未来,可是她身子不适?”
“她无事!”珺林笑着摇摇头,“你若有空便制些杏子,她很喜欢。”
“一直为君后制着,此刻只需浇上蜜水即可!”玟陶恭谨道。
珺林点点头,“那便送些去千白塔吧。”
玟陶额首,只是扑了个空。
她到千白塔时,西辞已经去了青丘君殿。
西辞进殿时,珺林还不曾回来。她坐在下首侧坐上,胎动有些厉害。她便瞪了眼胎腹,愤愤道,“今日敢惹我,小心娘亲不吃东西饿死你!”
话音落下,孩子动得更欢了。
西辞蹙了蹙眉,起身去了正座,查看沙盘图。
五镜掌镜司,八部蛮神,六十四路星灵将如今皆各司其职,守在要处,无法调动。
她咬破指尖血,滴入沙盘图。
一时间,沙盘图上各处要隘皆随着她心中所想闪出气泽。她看的清楚,丛极渊上的混沌金锁阵中气泽最为迷乱,且整个阵法隐隐有崩塌之势。
心下亦知,此中现象,当时蒙殷之故。想是他操控了不计其数的生魂怨气,如今已然与当初留在丛极渊神识接通了。
待混沌金锁阵破裂,他便该重回洪莽源了。
区区一个蒙殷,西辞自不会放在眼里。
西辞担心的是他现下操控的气泽,一旦涌入神族仙界,必定扰乱原本的灵气,届时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暴。
而至于九州凡尘,原有比她更操心的,便是稷疏鬼君,她身上流着一半的凡人血脉,十数万年,皆将凡世看做自己的故土。
故而,这些年,频频送信前来请求襄助。珺林自然施予援手,一直帮着各处布阵施法,更是派出八荒兵甲,入凡尘寻找蒙殷。
自然,这到底不是上策。最好的办法还是由稷疏亲往,她与蒙殷血脉相连,寻来自是方便许多。然,她那修为却迟迟不曾恢复。
是故,昨夜再次送了那信过来,提出了数年前一般的请求。
西辞便试探着问了珺林一句,却不料真真只是一句,珺林当场便翻了脸。哄了好久都没将他哄好,西辞无法,只得索性自己也生起气来。
于是,方有今日,二人打破十数年的习惯,未曾执手出塔。
此刻,她亦只理亏,又心系蒙殷之事,一醒便匆匆来了青丘君殿。按理这个时辰他也该回来了,却也不知为何至今不见人影。
话本上说得对,男人便惯不得,如今真是愈发能上天了!西辞咬牙叹气,也怪自己没出息,这些年仿若中了迷魂魅术一般,一天胜过一天地依赖他,真真让他得意得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这般想着,却听有脚步声缓缓而来。西辞熟悉珺林步伐,知晓不是他。果然抬眸便见一袭鹅黄衣衫,翩跹入殿。
“小神拜见君后。”玟陶躬身下拜。
“不必多礼!”西辞笑了笑,“起来吧。”
“君后,可要用些果子?”玟陶拂袖化出一盆水蜜酸杏,端上西辞座处。
西辞持着冰叉挑了一个,看着退下身去的玟陶。
不由暗叹,虽玟陶从方丈岛回青丘近七十年,但之前五十年自己一直沉睡着,后面十数年自常日与她相见,但皆是同珺林一起。今日这般,只二人相处,竟当真时隔多年。
恍惚间,西辞想起珺林前往北荒的那段日子,玟陶倒也常日伴着自己,还教会了自己制作水蜜酸杏。如此想来,不由对她生出几分亲近。
西辞还记得,那晚自己原要给她查阅子盘,却也不知为何引来天雷,后再欲前往寻她,她却已经闭关。
鬼事神差地,她便想再看一看子盘。这些年,她头疼倒也不是很严重,却日见频繁。细细算来,仿若从那一晚开始的……
“君后!”玟陶见西辞有些出神,不由轻唤了一声。
“嗯?”西辞回过神来,咬了一口酸杏,扶着腰腹走下殿来,坐在了偏座上,“劳你将杏子捧来。”
西辞坐下时有些吃力,然相较以往的倨傲清冷,如今愈发温婉和顺。
待玟陶捧来杏子奉上,西辞笑意便更柔软些,指了指一旁的座榻,“你也坐吧!”
“小神惶恐!”玟陶倒是真的不敢,此处乃是青丘君殿,极重礼法。
“怕什么!”西辞挑眉道,“自本君起,八荒便是双君位,本君许你坐。”
“谢君后!”玟陶坐下身来,目光落在西辞肚子上,想着那毕竟是珺林的孩子,是八荒的后裔,一时间心思松快了些,眼中也多出一抹慈爱,只问道:“一直好奇,我们神族孕胎不是只需三年吗?如何君后您这么许久不曾将孩子诞下,可是您受伤之故?”
“自然不是!”西辞垂眸抚摸着胎腹,面上满是即为人母的喜悦,“本君孕育的是一尾神龙,三百年方能诞下他!”
“神、神龙?”玟陶初闻这两字,仿若头顶霹雳炸开,不可置信地望向西辞,“可是……神族孕子属相皆随父,君后怎么会……”
“本君服了转变属相的丹药!”西辞抬起头,继续吃着杏子。
“那……辛苦君后了!”玟陶言语温和,拢在水袖中的手,却发出骨节狰狞的声音。
嫁入了八荒,却连八荒后裔都不愿诞下!心心念念的唯有自己的血脉,那么君上,算什么?
“玟陶,可否将子盘给本君一观?”西辞想起方才所念。
“当然,君后稍后。”玟陶言语平和,与从前一般,贴心地将子盘化成巴掌大小,奉给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