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扬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刚认识萧敬然时曾见过那人“丧心病狂”的一面,明明对别人来说是很严重的屈辱,对他来说却好像家常便饭,甚至还会觉得他已经对他够客气了,说不定,那真的不是萧敬然故意的,只是因为他从来学会的就只是那么去做。
“也是因为这样,我做过很多你可能想象不到的事情,以前我总说你,说你出去做少爷脏,其实不是,虽然我不是出去卖的,但是某种意义上,我的手比你更脏。”
天空中又青鸟飞过,萧敬然抬起头,远远地望着它,总感觉下一秒它就会直直的落下,带着满身的血迹滚到他的脚边。
他还记得十七岁那年,他带着满身的血迹仓皇躲进浴室,一个人跳进浴缸里,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站在花洒下,凉凉的冷水浸透了半红半白的衣衫,不住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可是那上面的红却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好像已经渗透到了皮肤里,即使已经看不见了也会永远缠绕着他,很脏,很难闻。
陈飞扬以前说过,说他总是做噩梦这个习惯可不太好,还以为他是因为之前逃亡的事受了刺激。
殊不知其实从十七岁那年开始,他就已经有了做噩梦的习惯了。
萧敬然闭了闭眼睛,转过头看着眉头紧皱的陈飞扬,又淡然一笑,“很讨厌我吧?说到底,不过也就是别人养的一条狗。”
陈飞扬立了立眼睛,“这么巧,我可是高——级男公关。”
说完,还冲萧敬然眨了眨眼睛,弄得萧敬然心中又酸又暖,特别想咬他一口。
“总之,说了那么多,就问你一句话,现在如果陈飞远把陈飞亮杀了,你要怎么办?”
陈飞扬心里一窒,如果陈飞远把亮亮杀了?
当哥哥的做错了事,做兄弟的不能不为兄弟报仇,但是如果弟弟要杀哥哥,那么这个弟弟该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他忽然有点明白萧敬然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报仇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萧敬然总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了。
义字当头,如想两全,恐怕这个做弟弟的,就只有和哥哥一起死了吧。
陈飞扬喉咙发紧,只是再可是,如果,如果他不想这个弟弟死呢?
如果……如果不用这个弟弟出手,就有人杀了那个哥哥呢?
一个慎人的想法突然从陈飞扬的心中冒了出来,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怎么了?”
充满磁性的嗓音从耳边响起,陈飞扬赶紧摇摇头,“没、没事……”
他把那个糟糕的想法深深地藏进了肚子里。
待到夜深人静时,陈飞扬睡不着,借着月光一遍遍看着眼前那张熟睡中的容颜,然后小心翼翼将搭在腰间的胳膊拿了下去,一个人来到院子里,夹着燃着的香烟,苦恼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临行前两天,陈飞扬想再看一遍家乡。
那天天气很好,清风扶发,日光和煦。
出门之前,妹妹缠着陈飞扬的脖子,古灵精怪的念了一声,“哥哥的身上,有然然哥哥的味道。”
陈飞扬愣一下,怔怔地望着地面回不过神。
后来出去时,他没有告诉别人,与野狗为伴,独自绕着村子走了一遍,每一步都像走在荆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