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一般沉默。
有些事情,早已心照不宣。
不能说出来的话题,本就是禁忌。
在这个家里,想要过得好,得忍。
可朱雪艳忍了一辈子,这会儿却忍不了。
那一句句撕心裂肺的话从嘴里吼出来,她突然觉得胸腔的积郁散去了不少……
但也就那么几秒钟。
吼完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害怕。
白振华脸色极其难看,那一双赤红的眼,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她知道,自己触犯到了男人的禁忌。
他会不会给她翻脸?
一辈子依靠男人习惯的女人,早已遗失了自己,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疯了!
也许是疯了。
她揪紧了衣角,那一双保养得宜的脸,突然起了皱褶。
“我……”
静寂中,白振华慢吞吞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朱雪艳。”
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不带一丝感情。
不像是相处了一辈子的夫妻。
却像,相看两厌的仇人。
对!他把她摆在了她的对立面。
朱雪艳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看着白振华冷漠的脸,像是突然哑了一般,说不出话。
“你这个女人,真是疯了,疯了!”老太太把朱雪艳和白振华没有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然后指着朱雪艳那张紧张的脸,用一种近乎咬牙的声音怒斥,“他是我的大孙子,就是我们白家的孙子!是我们白家的唯一继承人!谁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老太婆过不去!”
继承人一词出口,朱雪艳褪去了血色的脸,突然恢复了红润……
气的!怒气再次浮了上来。
她可以对自己的事忍气吞声,但儿子是他的底线。
“妈!疯的人是你吧?”
朱雪艳红着眼,一眨不眨地盯住老太太,露出一丝讽刺。
“领养回来的孩子是唯一继承人,那轩子呢?我的儿子呢!他不是你们白家的孙子?……哈,难道他是我跟别的野男人偷情生的不成?”
这句反讽很厉害了。
然而,老太太一懵:“……轩子是谁?”
她迷糊不解地回头,看李妈。
李妈一个外人,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但她是老太太请回白家的,心里偏向老太太。
闻言,她低声解释,“老太太,那是您的另一个孙子。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的那个孙子……现在已经找回来啦!前阵子不是来看你了吗?你又给忘了?”
这句话,李妈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白慕轩重回白家后,老太太见一次问一次。
不糊涂的时候,她也会很心疼白慕轩,心疼他那些年被拐走吃的苦,受的罪,有时候甚至会心疼得落下泪来,但到底缺失了十几年的相处……而相处对于亲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缺失了生活细节的依托,老太太发病的时候,常常会遗忘白慕轩的存在。
这是她的无奈。
也是朱雪艳的痛处。
“妈,你心里怕是没有这个孙子的……只可怜我儿子,吃尽苦头,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
说着说着,她泪珠子就滚落了下来。
“孙子?”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点点头,“对哦,我那孙子去哪儿了?”
李妈叹息:“在部队呢!”
家里的气氛尴尬,不仅对白慕川是难堪,对白慕轩又何尝不是?
这些年,白振华和朱雪艳出于对他的亏欠,恨不得把十几年缺失的父爱母爱都弥补给他。然而,白慕轩平常总以“部队纪律严格”为由,能不归家就不归家,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极低。
“哦哦哦!”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
停顿一下,她举起了两根手指。
“那就是唯二的继承人!兄弟两个,一个都不能少。”
听到这句话,白振华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朱雪艳却是不服气的,嘴里咝咝冷笑着,转头看着白振华。
“你就不说句话吗?这些年,帮程家养孩子,付出足够了吧,够哥们儿了吧?难不成,你还真让他分你儿子的财产?”
白振华搓额,头痛得紧,“他姓白,跟我一个户口簿。他就是我儿子。”
“啊?”朱雪艳嘲弄地笑了一声,“你儿子。哈哈……你不如干脆承认,当年那个贱人,和程为季有一腿,跟你也有一腿。真是好兄弟啊,打得一手好掩护,程为季对程文珠说是你的,你告诉我说,孩子是程为季的,你们不觉得可笑吗?要不要,咱们约个时间,一起去做个鉴定啊?好歹也要给人家一个正当身份嘛……”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