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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4)(2 / 2)

他看了眼傅沉最后不再改变的定位,精致的眉毛皱成一团,他到底该怎么出现在傅沉面前才不突兀呢?

其实到了这里,季夏就有些后悔了。

他害怕傅沉并不愿意让他知道这些事,况且到现在幸福值也就下降一点,再也没有波动,也许傅沉没有他想得那么抗拒与母亲见面,或者说是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他害怕他来是画蛇添足,挑破每个人都有的捂在心底的伤痛。

但季夏还是打车去了,他实在放心不下,只是打算在附近咖啡店远远看一眼傅沉状态怎么样而已。

傅沉此时正站在医院楼下的花店里,这里是私人医院,保密性很好,他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

花店主人是一位恬静的温柔女性,轻声问他: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傅沉眼也没抬,像是公式化的说出三个字:向日葵。

她最喜欢的花,颁奖典礼上唯一送给她的一束花。

她忘记了,他却记到现在。

女人神情有一瞬诧异,这里是医院,很少有人买这么艳丽的花,但她很快恢复:好的,请您稍等。

大概一分钟过后,傅沉接过灿烂的花朵,扫码付款。

他抬了下视线,瞧见了最后剩下的一朵白玫瑰,孤零零的泡在红色水桶里,才绽开一片柔软的花瓣。

傅沉:把这个也包起来。

店主歉意的笑了下:不好意思先生,这朵花花枝折断了,不卖,您要是想要我们可以送您。

傅沉颔首,店主把差不多十厘米高的玫瑰递到傅沉手上。

傅沉捏着花枝放到眼前转了一圈:有刀吗?

店主:有的。他弯腰翻出一把小巧精致的美工刀。

傅沉接过推出一点刀片,低垂着眉眼在上面雕了什么,挑了张黑色鎏金纸包起来。

他包得很有技巧,让人从外面看不出这是一枝残缺的玫瑰,只觉得有一股高贵的清冷。

如同他一样,华丽的外表下是残缺破碎的内里,送给别人都没人要,孤零零的留到现在。

店主忍不住赞叹:先生,您的手好巧。

傅沉没有回话,扫码付了原先的价钱。

柯离等在外面,见人一出来,连忙心虚地凑过去帮忙抱花:这花买的真好,我和你一起上去?

他实在没想到,竟然才上飞机,傅沉自己猜出了季夏那天找他的原因。

傅沉将向日葵往后收了收,躲过柯离的手,他把玫瑰递到他手里:拿好,订晚上回去的机票。

柯离惊讶:回去?回哪?

傅沉扫他一眼:你说呢?

今后他的事你再瞒我,就别干了。

柯离哎了一声,心想自己这是白替人担心。左右为难个屁,他看季夏在他傅哥眼里根本无人能敌。

傅沉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到单人病房前,屈指敲了三下门。

大概站了十多分钟,里面才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语:进来。

傅沉神色毫无波澜,进去后关上门,把帽子口罩摘掉放到边上的木柜上。

阿沉,好久不见啊。

乔东端着保温杯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笑眯眯地转过头。

傅沉眉眼冷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走过去把花搭在床头柜上唯一的花瓶里已经插上浅色的雏菊。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冷着声:我是这样教你的?前辈对你讲话你就是这么回答的?

乔东摆摆手:没事,年轻人嘛,年轻气盛,都不喜欢这一套。

女人的眉眼和傅沉有几分相似之处,常年病床的折磨已经把她的五官变得消瘦刻薄:

他年轻?他都32了,娱乐圈这个年龄还一事无成,根本毫无指望的废物。

傅沉神色冷淡,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这个女人喋喋不休,还有人等着他回去。

他摆好了花转身向外走。

女人见他要离开,声音陡然拔高: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别忘了把我害成这样的是谁,是谁害得我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受尽屈辱。

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你还不听我的话?

别忘了每次生日让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记住你能这样走在白天下,是因为我以死一搏生下了你!

傅沉转身,这样的话他从七岁就开始听,几乎倒背如流。这么多年,他全活在这份压抑的愧疚里。

他淡淡道:我倒是想你没生下我。

女人瞪圆了眼:你、你说什么,你反了天了。

乔东把保温杯赶紧放桌上,看着傅沉边安慰女人:你别气坏了身子,他就这脾气,阿沉,快来给你妈妈道歉。

女人歪在枕头上,眼里迅速蓄满泪水:知知,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说话,你忘了妈妈小时候怎么对你的吗?妈妈就算瘫痪在床,也唱歌哄你睡觉

傅沉耷拉着眼皮,眸底一片冰冷,无动于衷。

起初确实不是这样,他们之间也曾有过温馨的时刻,可是落差和时间终究磨灭掉一切。

傅沉: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女人喘了一口粗气:你给我站住!翅膀硬了就想飞了,你以为傍上大款就能为所欲为?

傅沉,你怎么还这么不思进取只想偷懒,你不嫌自己脏我都嫌你脏!

傅沉抬眼盯着她,嘲讽地弯了弯嘴角:是啊,我早就烂透了。

乔东急了,往常傅沉表面上对他妈妈无动于衷,实际上他妈不管说什么他都做了。

因此最近他隐隐觉得傅沉不安分,才过来借机利用他妈妈敲打他,没想到成了眼下这种局面。

他连忙当起和事佬:阿朵,你误会阿沉了,他很努力的,哎,阿沉你也别这么说自己,什么叫烂透了

傅沉轻笑:我到底烂没烂,你不是最清楚吗?

早在被乔东关进精神病院那时起,早在他儿时差点被猥亵时,他的世界就已经整个坠入了黑暗。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当初自己就死在这个女人的肚子里。

你就是这么跟帮助过我们的前辈说话的?要是没有他你能有现在,我们能有现在?

傅沉,我真后悔生下你,就这样你的根本不值得我豁出一切。

傅沉静静看着这张苍老的脸庞,自虐地把这句话反复在脑海里播放,他发觉自己也没这么伤心,只觉得可笑。

她不相信她唯一的亲人,却这么维护一个把他害成这样的人。

也对,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有的只是恨,谁叫他把她害成这样的呢。

不仅她活该,他也活该。

他早该明白,可是却仍然残留一丝幻想,幻想这个女人能宽恕他的出生把她害成这样,幻想她还是对自己有一丝未曾泯灭的爱。

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只是非常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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