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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8)(2 / 2)

段玮摇了摇头,皱眉道:不可能。山底禁地极是凶险,寻常人根本有去无回。他想了想,又问段青泥:你是如何知晓傅情的事?还是说,你都想起来了?

什么叫都想起来了?

能别卖关子吗?段青泥陡然起身,你们真拿我当傻子了?偌大一座寒听殿,说得好听,不过是傅情亲手造的一座囚牢,为将段秋筠这把钥匙困在禁地入口。

傅憾脱口道:你又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当年浮雪岛内乱灭族,背后不是有人蓄意引导?段青泥厉声道,我九岁那年,正值内乱前夕,恰好给人诱拐出岛。如今留半条命,重回你们长岭,还不是跟段秋筠一样傀儡掌门,禁地钥匙罢了!

一派胡言!

傅憾当场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铁青发白,仿佛想要辩驳什么,却被段玮单掌按了下去,沉冷地道:傅憾,他知道得不少了你我又何必再瞒?

傅憾满头是汗,眼眶红得可怕,此刻只剩一对鼻孔出气,嘴唇亦是剧烈地颤抖。他直愣愣望着段青泥的面孔,但只见那神情冰冷而坚定,不带丝毫犹豫,尖锐得如同钻心的刺一般竟与段秋筠尚在世时颇有几分相似。

傅憾从不敢直视段秋筠的眼睛,也同样不敢直视段青泥,双方僵持不到片刻,傅憾异常狼狈地别过了脸,而段玮也低下头,将视线移开到一边,缓缓地说:这几十年来确是长岭有罪,对不住你们段家。

说这话时,段玮微偏过头,略有防备地看向玉宿。

我去门外。

玉宿刚要转身,却被狠狠攥住了手腕。

不准走!段青泥强硬道,这是我的人,哪句话是他不能听的?

玉宿便不动了,五指略微收紧,自下而上扣住了段青泥的手掌,十分温暖而有力。

段玮见状,自知拗不过,只好无奈道:你想知道什么,今天一并问了吧

段青泥直言道:段家内乱灭族,皆由长岭暗中推动是真还是假?

段玮答道:是真。

傅憾听罢,险些跳了起来,整张脸也扭曲得吓人:段玮!

是真。段玮重复道,你尚未出生时,便是傅情说服段秋筠,让她往岛内引入一批外族人士而那批外族人,表面没有身份背景、来历干净,实则是由傅情精心培养、训练而来。他们混入浮雪岛,依照岛规冠以段姓,和真正的段家人不分彼此这一做法,为的便是减弱段家的血脉传承。

段青泥道:那不就是偷偷往段家放卧底?

光明正大的事,怎么能叫偷呢?傅憾反驳道,傅情一开始的目的,还不是为了两家友好着想?

段青泥:开始是为友好?那后来呢?

后来?还有个屁的后来。

陆暇所说的情况,无一例外全是真的。傅情私心吞并浮雪岛,却不料用力过猛,直接导致段家灭了门,段青泥无家可归,在外颠沛流离十来余年

段玮又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回长岭以来,慕玄对你百般针对、冷眼相待,却又从来不敢伤你性命?

段青泥愣道:他讨厌我?

他那不是讨厌而是恐惧,本能对你感到害怕。段玮沉默许久,方凝声道,你的师父,本名不是慕玄所谓慕玄仙尊,只是他一战成名的称号罢了。

段青泥冷笑道:那他叫什么?叫慕不要脸?

慕玄本名,段心迟。段玮深吸一口气,道,那是他初入段家时,你的母亲家主段秋筠,赐予他的名。

???

段青泥登时惊住了,大脑空白了片刻,还以为是耳朵出了毛病。半天回过神来,几乎是艰难地问:你这意思是说,当时傅情派遣入岛的外族人里还有慕玄?

段玮点了点头:我和慕玄,是同一时间入的岛。

连你也是?段青泥连退了两步,看向他和傅憾的眼神,像是见了地狱来的恶鬼,那后来段家内乱灭族,你和慕玄都是长岭派的大功臣?

段秋筠于我二人有恩。岛上共同生活多年,我早已将她视作家人,故而一直未有改名换姓我相信,慕玄也曾抱有同样的想法。

段玮诚恳地说:只是双方立场不同,傅情一念之差,不慎酿成大错悔之晚矣。

段青泥当场破口大骂,去你妈的立场不同,原来一念之差,就是你们屠人满门的理由?

段玮却告诉他,当年傅情修筑寒听殿,是真真切切对段秋筠有过一段情。

傅情.欲将段秋筠永远留于天枢山,连带浮雪岛纳入长岭的掌控之下,然而段秋筠生性刚烈,断然不接受以情的名义化作囚笼;双方分别多年,傅情无可奈何,只得以主动交好为借口,派遣一批外族人士融入浮雪岛,其中慕玄和段玮二人,都是傅情亲力培养的贴身心腹。

后来段青泥出生,至满月酒时,段玮慕玄也曾上门庆贺,甚至见过他襁褓时期的模样。

全岛上下都知道,段家这位少家主,天赋异禀、聪慧过人,7岁便习得一身精湛剑术,远比同龄人要沉稳强大。

然而他的出现,无疑是扎在傅情心上的一根尖刺。随着段青泥的日渐成长,等来日继承家主之位,势必比段秋筠还要雷厉风行,届时便是长岭难以扳动的一座大山。

于是段青泥9岁那年,傅情决意发起内乱的前一个月,对慕玄和段玮下达命令将段青泥带出浮雪岛,软禁于天枢山内,以此作为要挟段秋筠的最终手段。

然而在那之前,段玮慕玄已在岛上居住多年。段秋筠待他二人如师如长,亦曾多次授业解惑、指点迷津,将所有外族与段家人一视同仁。

当时内乱局势已定,我自然不愿恩将仇报。所以傅情下令那天夜里,我和慕玄将你带出浮雪岛后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段玮说,我打算放你离开,回去对傅情交差,便说你死在了路上。

段青泥听得人都麻了,段玮说的这一大堆屁话,他一个都记不得了,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段青泥问:然后呢?

然而慕玄不愿。他怕将来有一天你回来,见到浮雪岛伤亡惨重,会找上长岭复仇。

段玮偏过了目光,不愿再看段青泥的眼睛:后来经我百般劝说,慕玄同意了。他说可以放你走,这也算是还了段秋筠的恩情但送你离开之前,慕玄废了你一身经脉,令你永生无法凝聚内力,练不成武功,再也握不起剑。

段青泥呼吸一滞,手里还握着半凉的茶杯,咣当一声摔落在地,残碎的杯身绕着脚尖,晃晃悠悠转了一道弧。

【听懂了吗,孩子。下次见面,你我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了

那天夜晚,北域的河岸凝结了世上最冷的冰。

慕玄定身于大雪纷飞中,微弯下腰,轻拍着面前那少年人的肩膀。

少年人双眼涣散,几乎是茫然无措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你最好跑远一点,这辈子别再让我撞见。

那个时候,慕玄不叫慕玄,他叫段心迟,那是恩师段秋筠给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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