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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0)(2 / 2)

符阳殿中设有一层暗楼,是存放所有长岭文书的档案库,上至百年以来历代掌门、长老,下至刚拜师不久的入门弟子,所有人的背景来历皆有一份详细收录。

负责守门的长老一把年纪,就是上次刺客事件里,差点受惊中风的百岁老头儿。老人家难得有份闲差事,彼时正躺着软椅闭目养神,想来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结果一转眼,轰然一声巨响。

段青泥风风火火闯进门,身后齐刷刷跟了一长串人,纷纷惊恐地追着道:掌门、掌门您这是做什么啊!怎么来了也不给里面通报一声?

您悠着点,可别闪了腰

快谁、谁去通知慕玄仙尊,那位又跑来砸场子了

这一群豺狼各怀鬼胎,生怕段青泥到处乱闯,翻出什么不该翻的东西,便一个个连拦带拖着不让他走。

段青泥见横竖走不动了,一拂袖掀翻手边最近的木架,那些个卷轴信封伴着满天灰尘,霎时之间散得七零八落,连着旁边整墙的木柜也晃了三晃。

你小子又发疯了?!守门那老头儿一拍桌子,颤巍巍道,这都是天枢山的贵重文书,哪怕一页纸也缺损不得你这当掌门的,是要带头造祖宗的反吗?

话没说完,段青泥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道:老爷子,我有话要问你。

老头子撅着嘴巴,眼睛瞪得溜圆,看样子是不肯多说一句。

段青泥便抬起一脚,踹倒一边摞老高的书堆,又随手拎了只茶壶,作势要往上面浇开水。

掌门!掌门不要啊!!

一群人顿时拦上来,纷纷以好言相劝。老头子僵了半天,最后实在拗不过,也只好道:你问,你问便是了!

段青泥收了茶壶,开门见山地问:在符阳殿,有哪位先代掌门或是长老首徒,名字唤作祈周的?

祈什么?

祈周。

段青泥找来纸墨,弯腰伏到桌边,一笔一划,认真写下此人的名字。

当日同是在符阳殿,他见过祈周随身带的玉牌,那绝不是寻常弟子应该有的,他的身份至少与老一辈的高层人物同等。

然当祈周二字落于纸上之时,周围一众人等议论纷纷,皆是一脸茫然陌生半天过去,竟无一人出来指认。

就是祈周啊!

段青泥急声道:那天一堆人围着他,口口声声喊祈师兄就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没谁认出来吗?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各自对视了许久,最后终于有个开了口:掌门,没有祈周这个人。

您是不是记错了?

别说谁家大师兄,刚入门的新弟子里面,也没有哪个是姓祈的。

段青泥浑身僵滞,面色瞬间白了下来。他回身去看那老头子,老头子也连连摆手道:我守在这里几十年,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难道还是幻觉不成?

或者说,根本就是我疯了?

段青泥怔在原地,整个人神魂飘荡,忽有一种难言的撕裂感。仿佛他说过的话、经历的事,到头来都只是一场空无,如今已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他试着往前走两步,却又是一个趔趄,碰倒了旁边的书柜,成堆的卷轴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很快淹没至脚踝处。

段青泥顿了顿,随手拾起一卷,正待翻开它一页边角。

这时嘎吱一声响,暗楼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一道如雪的身影陡然自身前站定,伴随他低至极点的冰冷声线

段青泥。大白天的,你又来这里发什么疯?

慕玄领着一众弟子赶来,他们个个身着劲装,大汗淋漓的模样,想是不久前在殿外集体练剑,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段青泥双目微偏,见那几许锋利剑光,将他后颈照得发凉。

却在此时,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师父。

段青泥忽而一笑,道:能否让我也学一学剑?

慕玄闻言,显是一愣。低头看了眼剑,又看了眼他,失笑道:你?

段青泥点了点头。

慕玄嘲道:你怕是当真病得不轻。虽这么一说,他还是转过身,唤柳如星道:如星,既然是掌门意愿,不如你亲自上阵,与他对练罢。

此话一出,众人又立马议论开了,四面八方随之沸腾一片。

都知道长岭这位新任掌门,脾气刚烈,一身治不好的疯病,是个又痴又傲的怪人。

今日疯到符阳殿来,闹一整圈,忽然又说要练剑这一回,没人猜透段青泥的想法,更不知他这一通折腾是为了什么。

尤其于慕玄而言,前几次对峙吃了大亏,本不想再与他正面交锋,却不料姓段的送上门来,主动求着被教训如此大好机会,又岂能轻易放过?

于是当机立断,带一众人将战场转向庭院,慕玄扔给段青泥一把木剑,又朝柳如星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站到空阔的地方。

众目睽睽之下,柳如星双手握剑,紧张得满头是汗:青泥师兄,这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段青泥道:少废话,有种就砍。

柳如星偏着头,畏惧地扫了眼慕玄,似在反复确认着什么。得到师父的肯定之后,铮的一声锐响,利剑适才出鞘,寒光下拉开一道细长的影子。

段青泥拿的是木剑,只因他双手无力,寻常兵刃根本握不起来;而柳如星是实打实的真剑,过后不论如何出招,总归不免磕磕碰碰。

慕玄本意并非伤人,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办大事是不可能的,顶多只挫一挫某人的锐气。

却不料柳如星一剑扫出,段青泥表面拉开架势,实则于那剑锋靠近之时,他神色骤冷,倏而张开双臂,竟是径自朝它迎了上去!

师兄?!

掌门!

霎时之间,内外众人皆是变了脸色。柳如星眼都瞪红了,此刻还待收剑,偏是为时已晚。

千钧一发之际,剑尖与心脏,不过半指距离。

忽然只听一声惊天巨响,一股劲风陡自耳畔来,自上而下冲向柳如星的长剑。那瞬间几乎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只见那锋利剑身被生生压弯了下去,碾成一道极其诡异的弧度而后又是咔的一声轻响,长剑自中端节节断开、崩裂,顷刻碎为一地粉尘,随风飘然远去

段青泥微微仰脸,望向眼前不远处,那道从天而降的熟悉身影。

与此同时,自他袖中,宿命轴的指针开始疯狂摇摆

至片刻挣扎后,它终于从3走到了4的位置,坚定不移地停了下来。

那一刻,段青泥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发疯也好,发狂也罢。他只是用自己的性命,做了一回不遗余力的赌注。

赌他每到危急之时,必有一人凭空出现,哪怕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前,这个人也定会赶来拉他一把。

而现在,是他赢了。

那人是一袭素衣,腰悬玉牌,单手扶稳他的面具。

彼时背对段青泥,压低声道:为了诈我,值得?

值了。

段青泥冷冷说罢,抬手一挥木剑,正中那张空白面具稍一施力,便将它挑了下来。

落地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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