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之道:“取之夺之,天下尽是囊中之物。”
赵珣又问:“如果她不愿意呢?”
他?
陈季之思考了一下赵珣口中的“他”,很快他“明白”过来。
不愿意的人,那自然是太子了。
陈季之道:“谁会在乎俎上鱼肉的想法。”
赵珣深思片刻,而后玩味一笑:“俎上鱼肉啊……季之,你说得对。”
这都是赵蘅玉起的头,是她的错。
无论是初入宫闱的那一场偶遇,还是今日的阴差阳错。
她不情愿又如何,她不过是俎上鱼肉,是他的玩物。
赵珣的思绪已经飘远,而陈季之还在喋喋不休。
“探子说太子又偷偷咳了血,只是寻不到证据,若是这事捅到圣上跟前,太子之位就不稳当了,他这般体弱,怕是还活不过那位……”
日暮时分,赵蘅玉忍着头痛清醒过来。
燕支和花钿给她换上了干净衣裳,重新梳了妆,她看起来依旧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只是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妩媚神态。
别人断断不会猜想得到,袄裙之下,她有多么糟糕。
赵蘅玉抽吸着坐了起来,柔软的衣料都能将她磨得生疼。
她头痛欲裂地回想起醉酒时的事。
斐苑娘离开后,有人进来了。
是个男人,穿着襕衫,身量高大。
其余的她都记不清了。
赵蘅玉让燕支找来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她慢慢落下衣襟,赫然看见点点红痕。
赵蘅玉一惊,失手摔碎了镜子。
燕支和花钿忧心忡忡地互望了一眼,她们欲言又止的时候,一无所知的万顺在行障外朗声道:“公主,忠勇伯爵府季夫人求见。”
燕支说道:“是嘉嫔娘娘的侄媳过来了,公主要不要见她?”
花钿急道:“不能见,我们速速回宫去。”
赵蘅玉将颤抖的手指藏在袖中,摇头说道:“好不容易出宫一回,母妃还等着我回去和她讲今日的相见呢,让季夫人进来。”
嘉嫔的娘家是忠勇伯爵府,多年前是烜赫的,嘉嫔的哥哥当年能文能武,仕途顺利,还是一个有名的美男子,只可惜后来被皇帝厌弃,从此只能坐冷板凳。
连带着忠勇伯爵府也落魄了。
而秦贵妃出身低微,她家原本是做木匠的,后来得了宠,生下了皇五子,家中兴旺起来,秦贵妃的哥哥也成了三品大员。
秦贵妃哥哥家的女儿便嫁给了忠勇伯爵府,就是现在过来见赵蘅玉的季夫人。
这两家的亲事,倒说不清是谁高攀了谁。
赵蘅玉让燕支出去迎季夫人,片刻后,一个容貌娇美的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就走了进来。
赵蘅玉打量季夫人的时候,季夫人同样在打量她。
季夫人只见到倾国的美人低垂着头,手里抱着黄铜手炉,她裹着珊瑚色斗篷,欺霜赛雪,乌发如缎。
季夫人走进来的时候,她像是在愣愣的出神,反应过来时,她抬起眼笑了。
她看起来有些不胜风的苍白瘦弱,但脸颊又带着浅薄的红,她抿唇笑了一笑:“表嫂。”
季夫人顿时受宠若惊,她忙道:“不敢当,”她推了推膝边的小男孩,“獾儿,叫人。”
季家小公子还没取名,只取了一个小名叫獾儿,季獾儿仰头呆呆的,季夫人紧张不已,她觉得季獾儿要丢人了,忙给丫鬟使眼色带他下去,可季獾儿在最后一刻嘟囔着叫了出来:“姑姑、小姑姑……”
赵蘅玉望着仰头站着的小不点,顿时心软不已。
她弯腰摸了摸季獾儿的小脸蛋儿,柔声唤道:“獾儿。”
赵蘅玉起身,轻声吩咐:“燕支。”
燕支便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金锁,挂在季獾儿的脖子上,季夫人一下子又惶恐起来,再三推拒,赵蘅玉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坐下。
赵蘅玉说:“这是嘉嫔娘娘的心意,虽不能常相见,她心中总记挂着娘家人。”
季夫人便不再推拒:“请公主替獾儿谢谢娘娘。”
赵蘅玉将嘉嫔嘱咐娘家的话带给了季夫人,季夫人细细听过,恭敬领了。
说了许久,季夫人见赵蘅玉面色倦倦,便起身告退。
临走之时,季獾儿黏黏糊糊地抱着赵蘅玉不让她走,让一群大人都笑个不停。
送走季夫人后,赵蘅玉已是精疲力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