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赵珣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口让她下山,她无可奈何道:“好。”
她赌一把,赌赵珣究竟愿不愿意将这姐弟情深的戏码,继续演下去。
赵珣让李德海牵来一匹白马,他持鞭上马,李德海担忧问道:“殿下,封锁护国寺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她一心想要设计嘉贵人,您若是去了,在皇后娘娘这边,该如何自处?皇后娘娘一向对殿下多有防备,日后您在宫里……”
赵珣淡淡道:“不必多言。”
他驾马而去。
赵蘅玉等了不到一刻钟,有面生的小太监悄悄走来,说是大夫到了,让她派人去接。
万顺便来到约定的地方,这里竟没人守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站在树下,稍显迷茫。
万顺忙走了过去,口中说着:“大夫,您可来了。”
看见大夫走进了产房,赵蘅玉终于略微放下了心。
嘉贵人这一胎着实有些艰难,直到天色黑了,里头才传出消息,说嘉贵人诞下了小皇子,母子平安。
赵蘅玉喜极而泣,她扑到嘉贵人身旁,握着嘉贵人的手,说道:“母妃,你没事吧?”
嘉贵人摇摇头,她问赵蘅玉:“看过弟弟了吗?”
弟弟……
赵蘅玉望着襁褓里的婴儿,小小的,黑黑的,皱皱的,但她见了就心生欢喜。
赵蘅玉忍不住想象,这个弟弟长大后,也会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叫她阿姐,但他不会同赵珣一般,心机深沉。
赵蘅玉不免高兴起来,小心翼翼摸了摸小婴儿,笑道:“弟弟啊。”
燕支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脸难色地悄声在赵蘅玉耳边说道:“公主,六殿下身边的李德海来了,催公主过去……”
赵蘅玉一怔,而后面色镇定地点头。
嘉贵人问道:“蘅蘅,出什么事了?”
赵蘅玉笑道:“没事。”
燕支提着灯笼带赵蘅玉回屋,她忐忑问道:“公主,真要过去?”
赵蘅玉看着燕支的神色,有种莫名的别扭,仿佛在燕支眼中,她是被逼迫着要做什么可怕的坏事一般。
这怎么可能,她是赵珣的姐姐啊。
燕支又说:“还是先在这边屋里沐浴后再过去,六殿下那里总会有些不方便。”
赵蘅玉觉得燕支说得有理,点了点头。
蒸汽弥漫,顶棚蓄满了水汽,凝结的水珠将落未落,偶尔滴答一声,溅在地砖上,顿时让怔怔发愣的赵蘅玉惊醒。
燕支面带忧愁地望着浴桶里的赵蘅玉。
绸缎似的乌发披散着,贴在单薄瘦弱的脊背上,黑的像墨,白的如玉,她眼尾被热热的水汽熏出一抹艳丽的红,平添一分可怜的妩媚神态。
她用手指抓着浴桶边缘,看上去是心神不宁的模样,嫩白的手指尖也带着可怜的薄红。
这般模样送到六殿下榻上,岂不是羊入虎口?
燕支心里很明白,公主和六殿下并非亲姐弟,在黛砚回来后,她更是看明白了这一点。
只是公主当局者迷,尽管下定决心要和六殿下划清界限,心里却依旧把他当做弟弟看待。
赵蘅玉不解望着燕支,看燕支久久没有动作,她道:“燕支,该涂玫瑰精露了。”
燕支回过神来,她说了谎:“奴婢疏忽,这次来护国寺,竟忘了带玫瑰精露。”
“不打紧。”赵蘅玉看出了燕支神色有异,略一思忖,她明白过来,大约燕支不想让今夜的她太过引人遐想,想到这里,赵蘅玉神色也不大自然起来。
她咬了咬唇,心中暗想,不会的,五年来她和赵珣都是以姐弟相处,她从未将赵珣当做男人看待,推己及人,赵珣也断不会有这样的心思的。
何况黛砚说过,他厌恶她。
既是厌恶她,又何必怀念和她一起在护国寺夜里看萤火虫的事呢?
赵蘅玉蹙了蹙眉,想不明白。
燕之为赵蘅玉擦身,赵蘅玉按着往常的习惯,伸了双臂让燕支涂抹润肤的花蜜香膏,燕支面上带着歉意,正要说什么,赵蘅玉说:“也忘了带?”
燕支讪讪。
赵蘅玉由着燕支给她披上衣裳,她想了想,说道:“不会那样的。”
赵蘅玉说:“阿珣他……再厌恶我,也不会那般对我的。”
燕支惆怅道:“公主……”
穿戴完毕,赵蘅玉在铜镜中打量自己,发现燕支没有给她穿上寝衣,而是严严实实地穿了袄裙,里头是绢白的百褶襕裙,外头是蜜合色织锦长袄,领子处滚了一圈雪白的兔毛。
虽是严严实实,颜色也清淡,但燕支左看右看,依旧不放心。
只因公主模样生得太好,怕是挡不住别人见色起意。
燕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着实没有了办法,她总不能将赵蘅玉的脸抹上炉灰吧。
她只得安静地提着灯,一手抱着被子,引着赵蘅玉悄悄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