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琮横了他一眼,沉声:“你闭嘴,还轮不到你在这儿上蹿下跳,”他看向老爷子,认真地分析道,“我觉得三笑不会做这种事情,毕竟,他可是王八贤的儿子,区区一个牙雕,还不至于铤而走险。“老爷子抿紧嘴唇,苍老的嘴角勾出一个倔强的曲线,他转动浑浊的眼球盯着魏琮,片刻之后,缓缓转眼看向王三笑,沙哑的嗓子冷声道:“就是王八贤的儿子我才更不放心,王家人个个眼高于顶,怎么会为了那么点佣金来当这个收藏展的顾问?”
话音刚落,王三笑突然嗤笑一声,抬眼看向魏琮,清澈的眸子中没有丝毫惊慌与担忧,满满的全是坦荡和嘲讽。
魏琮张了张口,只觉满嘴苦涩,解释的话却说不出口。
为什么会来当这个顾问?因为他是我的男朋友,所以不计得失!
在场的一个女人尖声道:“爷爷问得对,办一个收藏展那么麻烦,各种鸡零狗碎的工作,我一听就觉得脑大,他还如此地尽心尽力,我早就觉得可疑了。”
魏琮抬眼看过去,发现是老三的长女魏招娣,他咬了下舌尖,努力遏制住激愤的情绪,好整以暇地反问过去:“什么时候连尽心尽力都是错了?”
“尽心尽力没有错,”餐桌对面的魏领娣出声,“可是打咱家古董的主意就是他的错了。”
魏琮断然:“他没有。”
“嘿,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魏老三嘲讽地冷笑两声,指着地上的牙雕大叫,“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价值连城的牙雕被狸猫换太子啦!”
魏家的餐厅古色古香、意境深远,然而此刻却喧杂得像个鸡窝,王三笑坐在群狼环伺之中,施施然从果盘里拈起一片西瓜,咔嚓咔嚓地啃着,冷眼看着眼前一只只炸了毛的斗鸡,半晌,抬起眼皮,懒洋洋道:“想陷害我,就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你们这一个一个急赤白脸的,是唱戏给我看吗?”
“证据?”魏老三弯腰捡起那个牙雕,用力举起来,“这就是证据!铁证如山!”
“胡说八道!”魏琮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牙雕,指尖一碰象牙的料子,便觉不对,垂眸看向那明显作伪的痕迹:“如果我是王三笑,绝不会用这样一个蹩脚的赝品来狸猫换太子,太容易被发现。”
“可是如果不是我碰巧想要这个牙雕,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它已经被掉包了,”魏光耀挺身而出,和他爹仿佛哼哈二将一般站在老爷子身边,大声道,“他肯定是心存侥幸,以为不会被发现。”
魏琮冷冷道:“所以你才会指明要这个牙雕,来保证一定要被发现,是吗?”
“你……你胡说什么?”魏光耀一噎,猛地提高声音,“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琮抬眼看向他,幽深的眸子中迸发出明显的鄙夷:“恐怕跟你关系还不小呢。”
“老七,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魏老三唯恐儿子经验不足吃了亏,连忙一把将魏光耀扯到自己身后,仰脸迎上魏琮,“有一说一,别把不相干的孩子也扯进来。”
“他与此事不相干,那相干的……”魏琮看向自己三哥,“难道是你吗?”
王三笑倏地抬起头,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蓦地如擂鼓一般狂跳起来,他用力盯着魏琮,只见他高大的身影逼近魏老三,沉稳的声线暗藏滚滚怒气,沉声道:“想买牙雕的李总是你朋友,参与整理古董的是你儿子,如今牙雕被掉包,你却瞄准王三笑?三哥,别把大家都当猴儿耍。”
魏老三被他气势逼得后退一步,一把抓住魏老座椅的靠背稳住身形,恶狠狠地瞪过去:“你想把脏水泼我头上?老七,我看你是疯了!”
“都给我闭嘴!”老爷子用力一震手杖,黄花梨手杖捶在实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击打声,他缓缓扫过在座每一个人,树皮一样的老脸沧桑狰狞,浑浊的眼球充血,泛着凶横的血红,嘶哑的嗓音低声说,“不去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亲兄弟却先起了阋墙之争,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魏老三立马大手一挥,暴喝:“赶紧把王三笑抓起来!”
“谁敢!”魏琮打断他,转头看向老爷子,伏低身子附到他的面前,轻声道,“爸,我有证据。”
他声音不大,却让在座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整个餐厅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魏老三顿了一顿,突然提高声音:“魏琮,你想干什么?”
王三笑抿了下嘴唇,目不转睛地看向魏琮。
老爷子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你有什么证据?”
魏琮清了下嗓子,神情自若地扫视众人一圈,目光在王三笑脸上停留片刻,两人目光一触即分,他垂下眼眸,专心致志地对老爷子道:“您上个月13号说想办收藏展,16号我引荐了王三笑,28号三哥提议出手库里的残品,当天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王三笑,同时让光耀当他的副手……”
“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魏老三不客气地打断他,“当务之急是把王三笑抓起来,连夜审问,让他招出怎么偷了咱家古董……”
老爷子抬手:“让老七说完。”
魏琮继续说:“这个月17号三哥牵线,介绍王三笑认识了李总,20号李总托王三笑来求购牙雕,您拒绝了这笔交易,然后就一直到今晚,突然发现牙雕被掉包,时间轴是这样,对吧?”
老爷子不明所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对。”
“而实际上,上个月23号,原北京牙雕厂的一个工人接到一笔订单,用酚醛浇铸树脂假造象牙,仿刻一尊南极仙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