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过去看看!”郑峪翔的嘴角在黑暗中弯得格外明显,他捉住余丛一仿佛肩膀长不住的手,与人对了个完全看不见的眼神往仓库靠过去。
“小煦!”
洪珂琛的声音响起时,余丛一感觉身边陡然惊起一股来自冰天雪地的冷空气,与他们还隔了一个篮球场远的仓库一角骤然透出一道门缝的光,接着洪珂琛就带着一身冻死人的‘寒气’消失在他身边。他本来觉得洪珂琛就算死于非命但也是早就不想活了的结果,对这世界没什么怨恨,顶多有点留恋而已,可那一瞬间敛出的怨气差点他冻出一身冻疮,真不只是有点留恋而已。
“洪煦其实是李学璋的儿子。”郑峪翔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像是投进水里的炸弹,先是往下沉,快沉到底才炸起来。
“难怪!”余丛一盯着前方的门缝变宽,眼见洪珂琛的跟着一个瘦长的身影钻进去,接着光再次被完全隔绝,四下又暗下来,他才反应过来郑峪翔刚刚那句话。
“什么!洪煦是李学璋的儿子?”徒然见到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余丛一情不自禁地想吼一吼,“那姓洪的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刚才那个就是他儿子吧?”
“肯定知道,他刚才说李学璋的时候故意隐藏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郑峪翔抖了抖外套,头顶的再次亮起一团鬼火,他接着说:“那红棺材上记录的‘借尸’必须是有血缘关系的,直系。”
余丛一蓦地沉默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再重重地吐出来,替洪珂琛叹了一口长气,他上辈子最看不过眼的事有三件,一是出场兄弟,二是打老婆,三就是出轨了。
“黄小仙,你怎么不给点反应?”余丛一转眼看到还没喘匀气的黄小仙,觉得这么大的八卦他不发表意见很不科学。
黄小仙一脸‘我早就说嘛’地望向余丛一,“我早就看出来了,不然李学璋在书里随便夹别人老婆孩子的照片干嘛!”
“你早看出来了不早说?少给自己涨脸了!”余丛一扔了烟头,把快要陷进郑峪翔身体里的沈白玉拎出来,“去,跟去看看姓贺那小子是不是在里边!”
沈白玉顺着余丛一的手就跪下去,回道:“余老爷,我不知道姓贺那小子生的什么样。”
“少废话!”余丛一看到沈白玉跪下,拧起的眉头都能把沈白玉给拧细了,他捏着烟头指着沈白玉的白脸,“你再敢没事跪我面前我就揍得你魂飞魄散!”
“是,那我跪您旁边。”沈白玉连个停顿都没有,身体一飘移到了一侧,确实没跪在余老爷面前。
余丛一额角的青筋突成了一条蚯蚓,他后面的黄小仙害怕被涉及地往后蹿了两步,蹿出一个平地摔。
郑峪翔的眼镜掉了没找回来,手总下意识去扶眼镜,结果鼻梁上什么也没有,他恍惚地怔了一下。以前他也是戴眼镜的,不是因为近视,只是隔着镜片会让他莫名多一层安全感,像是隐藏住他每每看到王征时如万丈深渊般的眼神。后来他们闹翻离开后他就把眼镜扔了,因为他再也没有必要隐藏了,可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总是下意识重复推眼镜的动作,这会儿恍惚间他觉得像是回到了刚离开王征那会儿。
“就他。”郑峪翔收起没推到眼镜的手,拿起手机给沈白玉看了一张照片。
沈白玉没机会看清手机就被余丛一抢过去,然后指着贺江的照片问郑峪翔,“你什么时候还拍了照片?”
要是郑二爷再翻点什么东西来,他都要觉得他二弟是看上贺江了!
“小余。”郑峪翔猝不及防地严肃起来,余丛一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于是更加严肃地看过去,听到的却是,“你在吃醋吗?”
不等余丛一回答是不是,他又开始解释,“这是网上的图片,贺江连续两年被评了市十佳中学生,见义勇为助人为乐,老三可没这水平。”
余丛一终于摘了有色眼镜去看手机上的图片,贺江举着除了占地方没什么用的证书板着脸,像是他的笑太值钱,随便在人前笑就是损失了一大笔地抿唇竖眉。他啧了一声才把手机又递回沈白玉眼前说:“看清楚了没?快滚!”
“是,余老爷。”沈白玉没有滚,他只会飘,飘得跟帆一样,仿佛还有噗噗的风声。
“该我们了。”郑峪翔把他带的东西有条不紊地掏出来,“还记得在梁超家里我被怨气缠得不能动吗?”
余丛一当然记得,那时郑峪翔还怕鬼,虽然表现得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