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轻寒:“……”她这小鞋给人穿的。整段话明面上是在问他,她是不是错了;实则分明在向他告状,常孟葭是别府的人,教训她是越俎代庖,手太长捞过界了。
看来今天,常孟葭的所作所为真的气到她了。
那就好,希望她早日忍不住,亮明身份,那就再没人能欺负她了。
他温言道:“长乐侯世子夫人是愉儿的姨母,总是为愉儿好的。她可能误会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年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居然帮孟葭说话?这说明什么,说明孟葭的所作所为果然是他纵容的。聂小乙你个混蛋,不要脸,你内院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却容着小姨子自由出入,插手家事,说你们俩没什么瓜葛谁相信?
剧情的力量果然是不可抗拒的吗?纵然心里有她,他终究还是抵抗不了孟葭的魅力。
年年越想越心塞,猛地推开他,转身往屋中走去。
聂轻寒下意识地伸手攥住她臂,轻轻一扯。
一股大力涌来,年年立足不稳,顿时被他的力道扯得失去平衡,跌进他怀中。匆忙中,她手忙脚乱地撑住了他的胸口,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入眼,却是他云淡风轻的淡漠表情。她不由一阵气堵,眼眶不争气地又红了。
他低头看她吗,微微皱眉:“怎么又哭了?”
“谁哭了?”年年一口否认,赌气别开眼,拒绝看他,“好吧,世子夫人教训得对,我不配接受愉……小公子的礼物。我这就去拿画,还给小公子。”
他语气平静地纠正她:“我没说她教训得对。”
年年牙痒痒,冷冷道:“大人刚刚说了,世子夫人是为小公子好才教训我,合着我是存心要害小公子。既如此,还是早些撇清,免得惹了一身臊。”
她还是从前的样子,气性大得很,雪白的脸颊鼓鼓的,朱唇紧抿,乌溜溜的眸中满是怒火。聂轻寒眼中柔软闪过,口中冷漠:“你退回去,是想惹得愉儿难过吗?”
年年一呆。愉儿望着她,喜悦又害羞的模样从眼前掠过。小孩子的心灵最是脆弱。愉儿一片赤诚真心,怕她迷路,将他的心爱的聂府全貌图送给她,若是她就这么负气把礼物退回去,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她不喜欢他?
再说,说好的她要获得聂小乙的信任与亲近,让他看清孟葭的嘴脸,叫孟葭再也不能插手愉儿的事呢?她怎么能就这么认输?
文中聂小乙欣赏孟葭喜爱孟葭,那又怎样。文中他还对福襄深恶而痛绝之呢,还不是喜欢上了她?只要不影响主线剧情,情感上这些微的偏差并不要紧。
年年再度冷静下来。哪怕是为了愉儿,她也得暂忍一时之气,回头再找这眼瞎的混蛋算账。她轻声开口,收回了先前的话:“是我想岔了,不该辜负小公子的一片心意。”
聂轻寒道:“你想通便好。”
年年冲他嫣然一笑:“多亏大人提醒。”顿了顿,又柔声道,“天晚了,我服侍大人梳洗吧。”
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
聂轻寒直觉这小妮子又在打什么主意,等着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拒绝道:“不必,我不需人服侍。你先去睡吧。我自己弄就好。”
年年原也不惯服侍人,没有坚持。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内室,聂轻寒去了耳房,年年则走到了外间的罗汉榻前。下午的时候,她让木樨问滕远舟要了一床铺盖,这会儿已经铺好在移走了小桌的罗汉榻上。
那会儿她还没打定主意,如今,这倒是多余的了。
年年垂眸望了了铺盖片刻,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泼到了被子上。
聂轻寒梳洗完出来,便见她长发披散,只穿着中衣,光脚趿拉着绣鞋站在罗汉榻前,不由微讶:“怎么了?”
年年娥眉轻蹙,指向榻上,赧然道:“我不小心把茶水洒在被子上了。”
聂轻寒目光落到湿漉漉的被子上,又落到她面上,沉吟不语。
年年的心不自觉地乱跳起来:他该不会看出什么来吧?不怕不怕。她安慰自己:他看出来也不要紧,正好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她杏眼灼灼,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聂轻寒受不住,回身往自己的床上走,淡淡道:“一起过来吧。”
成了!年年眉眼弯弯:“多谢大人体恤。”
聂小乙这人,心思深,戒心重,表面温和,实则心硬如铁,不会轻易与人亲近。愿意和她分享床榻,至少说明他勉强信任他。以她现在的身份,除了晚上,几乎没时间和他相处。同床共枕,是最快和他亲近起来的办法。横竖他一心想着守身如玉,她也不怕真的失身。
年年乖乖钻进了被窝,聂轻寒如平常般,坐在床头看书。年年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躺着,一会儿后,目光便粘到了他面上。
暖黄灯火下,他手握书卷,眉目沉静,乌黑的发,冷白的肤仿佛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眼尾的泪痣勾人心魄。
褪去了曾经的少年青涩,他的气度越发出众,举手投足间都带上了上位者的沉稳与从容。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
聂轻寒看了一会儿书,实在无法忽略一旁灼灼如火的目光,心中叹了口气,低头看向她:“怎么还不睡,是烛火太刺眼吗?”
年年摇摇头。
他又问:“我脸上长花了?”
年年“噗嗤”一笑,又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指向手中的书:“你也想看?”
年年看了眼封面:《韬略十问》,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
聂轻寒叹气:“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原来他知道啊。年年红了脸:“我就是……”
他疑惑地看着她羞赧的模样,渐渐意识到什么,耳根也有些发热,声音低沉下去:“就是什么?”
年年道:“就是忽然觉得大人好生可口,想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