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暗得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平面。
陶诗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嗯,没感觉的。”
祁行默了默,没有出声,只是朝着那块红色的印记按了按,一瞬间,陶诗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刚才问过的问题:“没感觉吗?”
这一次,陶诗不说话了。
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感受,祁行望着她沉默的样子和紧抿的唇角,心知肚明她为什么忍气吞声——因为她在意他,因为她凡事为他的马首是瞻,因为她知道他不愿意跟外面的两个人发生什么纠纷。
只要他越能忍耐,表现得越大度,在祁遂年面前就能越反衬出两个弟弟的幼稚与心胸狭窄。
而她之所以忍气吞声,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忍气吞声。
可是说来好笑,他一直尽心尽力地希望把面前的小姑娘培养成一个敢说敢做、无需忍耐的公主,而如今他的小公主终究还是需要为了他向别人低头。
祁行从外面拿了烫伤药来,亲自帮她涂上,末了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说:“你就在这里看书,无聊就玩电脑,没事不要出来。”
陶诗点点抬头,目送他离开房间,也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隐藏于平静表象下的怒气——开门的时候,他的右手按上门把,握得极为用力——指节泛白不说,就连静脉都清晰地显露出来。
她不安地叫了一声:“祁行!”
祁行顿住脚步,回过头来仍然是平静温柔的神情,“怎么了?”
她迟疑了片刻,“你要回客厅吗?我有点无聊,不如你留下来陪我看部电影?”
祁行审视了片刻她的目光,唇角浅浅地弯起,“不用担心,我不回客厅。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早点离开。”
他看见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而他本该欣慰她的懂事,出门以后却仍是不免烦躁起来。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为了他重新表现出这种寄人篱下的隐忍坚强!
回房以后,他冲了个凉,然后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为了小姑娘,他迫切希望早日结束现在这种日子。
***
祁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在脑子里清理了一些思路,然后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睛,直到半夜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惊醒。
首先是一声尖叫,被祁家隔音良好的几面墙壁一阻拦,最后传入祁行耳里的就变成了非常微弱的声音了。但他一向浅眠,当即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尖叫声,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因为那声音对他而言太过熟悉,分明就是陶诗的声音!
他想也不想地冲出了门,穿着件家居背心就跑到了陶诗的房外,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以后,砰地一声踹开了门。
这期间陶诗的声音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响起,而当他踹开门的那一瞬间,竟然看见老三高扬起的那只手朝着陶诗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下去。小姑娘娇娇弱弱,哪里承受得起这个巴掌?立马就踉踉跄跄地朝着一旁的墙壁跌去,于是脑门又重重地磕在了墙上。
祁行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沉寂下去。
他只看见像个布娃娃一样软软地滑落在墙边的陶诗面色苍白、满眼惊恐,睡衣被人扯坏了,露出了少女胸前丰盈又玲珑的曲线,而左边脸上是刚才那一巴掌留下的红肿痕迹,一头柔顺漂亮的长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所有的理智和忍耐力在此刻灰飞烟灭,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祁行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冲到老三面前,然后一脚将他踹在地上的。涌入鼻端的是老三满身的酒气,可他哪怕知道老三是喝醉了,也完完全全没有任何能力去控制自己找回哪怕一丁点理智。
他一拳揍了过去,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老三被他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地上哀叫连连。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只是一个劲揍这个无耻之徒,就好像要把他打死一样。
如果不是那只软软的手忽然拉住他,恐怕他真的会把祁初打死在这里,从此告别父亲的宠爱、外界的赞誉以及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陶诗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用细细的声音朝他尖叫:“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