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带着谢韵儿和林黛到了谢恒奴房间外,问过丫鬟才知谢恒奴已睡下,当即阻止正要叫醒谢恒奴的谢韵儿。
出了院子,沈溪仍在想那可怜的尚未谋面便去世的小女儿,不过一打听才知孩子已下葬,就葬在京城西郊。
“说起来,我这个做父亲的确实不够称职,本来还说回来后便给孩子起名,可如今连怀念时,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沈溪对着夜空幽幽地说了一句。
谢韵儿叹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小丫头没吃什么苦,自打生下来就有丫鬟婆子照顾,谁知道会感染风寒,一病不起……”
本来谢韵儿想安慰沈溪几句,但想到沈溪刚回来便听到噩耗难免会难过,也就不再多言。
沈溪不由看了林黛一眼,发现这次回来林黛好像懂事许多,大概猜想是做了母亲后,对于一些事的看法没以前那么偏执。
“过去看看黛儿的孩子吧。”沈溪说了一句。
林黛看了沈溪一眼,微微点头,然后一起到了后面院子。
身处这个时代,没有牛奶和羊奶供应,沈府只能请奶娘,林黛的女儿身边也有两个奶娘照顾。
在对待孩子上,谢韵儿显得一场谨慎,或许是因为已夭折一个孩子,她觉得是自己做得还不够,所以这方面用的心思很多。
沈溪终于见到自己的二女儿,他进来时孩子睡得正香,双眼紧闭,鼻翼成透明色,粉嫩的小嘴咬着指头,脸蛋百里透红,可爱极了。
沈溪凑近前凝视一番,脸上满是笑容。伫立好一会儿,由于担心惊扰孩子,沈溪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孩子很健康,虽然林黛在这时代属于“大龄产妇”,但从人的生理角度来讲,二十三四岁生孩子正合适,再加上本身林黛身体就很好,孩子自打出生到现在就无灾无病。
出了房间,到了林黛院子的花厅,谢韵儿才道:“老爷,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
沈溪叹道:“叫沈瑜吧,瑜者,美玉也,世子佩瑜,以后就叫她瑜儿,希望她人生顺顺利利,健康快乐长大。”
谢韵儿看了林黛一眼:“之前总说没名字,现在可安心了?”
“嗯。”
林黛点点头,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沈溪仍旧在想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儿,心情非常压抑。
谢韵儿见状赶紧道:“老爷累了吧?千里迢迢回京,这两天又发生那么多事情,估计老爷都没合过眼,该休息了。”
本来谢韵儿想过来搀扶,却被沈溪伸手阻拦,等他放下手时,谢韵儿发现沈溪眼角有泪渍。
平时沈溪很坚强,走到哪里都风光无限,面临绝境时也都没有任何颓丧,用于面对一切挑战。但沈溪到底只是普通人,也会有喜怒哀乐,无法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老爷……”
谢韵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两天我确实太累了,但没办法休息……刘瑾势力虽彻底瓦解,但案子尚未了结,剩下的手尾还有很多,未来几天我都未必有时间回来!”
沈溪言语中满是歉疚,本来他可以先回府,跟家人团聚,但为了斗刘瑾,可以说是倾尽所有热情,一手主导了一幕大戏,其间几次他都可以回府探望却没顾上,家里出了事还是现在才知道。
谢韵儿道:“老爷休息吧。”
沈溪看了林黛一眼,这会儿林黛正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沈溪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经历呼风唤雨风光无限的大场面后,回到家中,他只是个普通人,连自己的家人都照看不好。
沈溪道:“看过家里的情况,我准备待会儿去见爹娘,回来几日都未曾去请安,做人应该以孝道为先。”
“这么晚了,老爷还要去拜见爹娘?”谢韵儿道。
沈溪点了点头,因为谢韵儿的父母也回到京师常住,现在沈明钧夫妇已不在原来的谢府老宅,从这边过去稍微有些远。
不过就算再晚,沈溪还是要先把该尽的孝心尽到。
如今在朝堂位极人臣,沈溪才意识到家人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这种感悟以前可不曾体会。
沈溪本以为自己可以超脱世俗,但到最后却发现自己难以走出心灵的桎梏。
等他站起身,往门外走时,身体突然摇摇晃晃,眼前一片发黑,慌忙伸手扶住门框,才没有跌到在地。
谢韵儿脸色一变,脱口问道:“相公,您怎么了?”
这时候,谢韵儿已经失了方寸,完全不复以往那种处惊不变的大家风范。
林黛受惊之下,也赶忙过来跟谢韵儿一起搀扶沈溪。
沈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不过好歹没晕过去,他一摆手:“感觉身体快散架了,连喘口气都困难……应该是长时间劳累撑不住了吧,看来得好好休息一下……”
“那老爷明日再去见爹娘吧,今日先安睡。黛儿,赶紧扶老爷进房间!”
本来沈溪回府首日不应该歇宿林黛这边,但因他身体有恙,谢韵儿已管不了那么多,忙不迭和林黛一道扶着沈溪进入卧房。
等沈溪躺下后,谢韵儿赶紧为沈溪诊断,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沈溪的身体情况极为糟糕,如今的状况是积劳成疾所致。
“老爷,您确实该好好休息,您这身子骨……唉!”谢韵儿说到这儿,神色中满是疼惜。
沈溪摇头苦笑:“之前没机会休息,但现在既然生病了,难道我还要带病做事不成?那就索性在家里养几天病……”
……
……
沈溪回到家就生病,而且病来如山倒,直接告假不往兵部衙门点卯。
在很多人看来,沈溪这是在装病,以避开朝中是非,正好顺应儒家中庸思想,韬光养晦。在经历凭一己之力将刘瑾拉下马来的事情后,沈溪已成为朝廷上下关注的焦点,他这时候称病不出,正好说明他无心朝堂是非。
更重要的是,沈溪的做法向世人表明,他不想当第二个刘瑾。
沈溪在家养病,本来急切想通过沈溪来获取朝中情况的朱厚照懵了,以他那可怜的见识,都以为沈溪是故意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