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云文逸听晋元帝这样说,也忍不住有些伤感,“父皇身体康健,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
晋元帝笑笑,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他撑不下去了。
“趁此机会,朕刚好和你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晋元帝忽然凛了神色,正色道,“朕这一生,执政数十载,不说能够名留青史,却也没有做什么大恶之事。可是父皇心里却对一件事耿耿于怀。”
云文逸安静的听着。
晋元帝继续道:“当年那些小人趁朕悲痛,用了诡计逼死钱氏满门。这么些年来,朕始终没有机会为钱氏洗清冤屈。朕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钱氏洗雪冤屈的那一天了,只希望你能够秉承朕的志向,替朕完成朕未竟的事业。”
云文逸对钱氏一事了解不多,可是却也知道钱氏满门忠烈,当年被查出造反一事本就不寻常,如今听晋元帝如此说,才明白这件事原来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晋元帝定定的看着云文逸,苍老的眸中只是希冀。
云文逸在他的注视之下缓缓的点头,他道:“儿臣明白!”
“文逸,朕相信你的性子,只求你,万望做好这件事。否则,朕就算在黄泉也不能瞑目!”晋元帝口气殷殷。
云文逸保证道:“父皇,儿臣定会做好这件事,为钱氏昭雪。请父皇放心!”
“这便好。”晋元帝放心的笑了笑,脸色有些疲累,他挥手道,“文逸,朕累了,你早些回去吧。”
“儿臣告退。”云文逸从善如流。
晋元帝却没有立即休息,而是看着云文逸离开的身影,又望向了皇后寝宫的方向,在烛火的照映下,他缓缓的勾唇,眼中尽是解脱的笑容。神色轻松自如,苍老的神态也褪去了几分。
他想起了当年青春四溢的楚慈,想起了她的一颦一笑,想起了她的种种……
晋元帝起身,缓缓的走向床榻,顺理成章的躺下,轻轻的合上眼睛。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他对着寂静的黑夜,轻声吐口:“小慈,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一夜安稳。
第二日,晋元帝驾崩的消息传遍三国,天下哗然。
钱多多是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人。
他清晨去唤晋元帝起床,没有得到回复。便和几个公公一同进了寝殿,发现晋元帝依然睡得很安稳,只是脸色略有些不正常。他心道不好,上前去探他的鼻息,呼吸皆无。
云青芜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跑到了晋元帝的寝殿,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大臣,云文逸清早得到消息也已经赶到寝殿,在主持大局。
一看到云青芜,云文逸便赶忙交代了大臣之后走到她身边:“皇姐……”
云青芜看到云文逸,便立刻抓住了主心骨,她紧紧的拽着他,眼神慌乱:“父皇还好好的,这都是你们骗我,对不对?”
云文逸忽然失了言语。
“你说啊!”云青芜带着哭腔,不断地摇着云文逸的手臂,“你说啊……”
她不断的说着,直至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来话。
明明昨天还健健康康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皇姐,节哀吧!”云文逸安慰的开口。
云青芜失魂的蹲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哭的撕心裂肺。
云文逸想要安慰她,却说不出什么话。他和云青芜毕竟自小没有在一起,感情不深。
只是,他也很是难过。他离开寝殿的时候,晋元帝有些疲累,他并未发现他的异样。等得到晋元帝驾崩的消息时,他才想到,晋元帝昨晚的那些话,像极了交代后事!
他怎么能愚钝到这个地步!
云文逸暗自懊恼,他站在原地,陪着云青芜。
钱媛听到钱多多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一阵静默。脸上看不出息怒,一片平静,只是在钱多多离开之后,默默地低声诵经,为他超度。
生前的恩怨情仇,随着死亡,一应化为虚无。
云文清在半路听说了这件事,想也没想,他立刻上马往言凤城赶来。齐之韵自然是跟着他一同回去。
不知身在何处的萧叶岚,只是对着言凤城的方向,遥遥的行了一礼,低声祈愿:“舅舅,一路走好!”
这一声“舅舅”,是晋元帝期待了许久,却直到身死也没有听见的。
远在阳川城的林胥卓,也同样听到了这个消息。远远的朝着言凤城的方向,郑重的行了君臣之礼。
南楚皇帝得了这个消息,终是松了口气。晋元帝驾崩,云文逸服丧期内不得婚嫁,那他和楚浅萱的婚事势必推迟。三年的时间,世事变化无常,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南楚、西齐皆向云国递交了国书,对晋元帝的驾崩表示了遗憾和悼念。
随着晋元帝下葬,标志着一代国主的时代就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