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怔愣,这么多年以来,他听多了楚浅萱的口是心非,听着她讲述如何心悦萧叶岚,听着她对自己恶言相向,冷漠如刀。
还是第一次,他听见楚浅萱坚定而又有力、清楚而又明白的告诉他,她喜欢他!
他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么一句话,终于等到楚浅萱对他敞开心扉、卸下心防。
太过喜悦,连身上的伤口都不再感觉疼痛!
“白墨……”楚浅萱看见白墨眸中的冲天激动,唤道,“让我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白墨抿唇,终于松动:“我们往前走,不远处有座破庙。”
楚浅萱立时起身,搀扶起白墨。白墨显然已经力气尽失,他强撑着起来,却再也没有力气单独走路。
楚浅萱毫不在意的将白墨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然后撑着白墨一路往前走。
白墨虽然看着精瘦,可是也是极有重量。不过一会儿,楚浅萱已然气喘吁吁。
她调整呼吸,坚持带着白墨往破庙走。
白墨勉强清醒,用仅剩的意志告诉楚浅萱要找什么样的草药,如何处理伤口。
楚浅萱一一记下。
终于到了破庙,白墨再也无法坚持,一下子倒在草堆之上,连带着楚浅萱也趔趄几步,扑在他的身边。
楚浅萱连忙安置好白墨,然后连忙外外出去找草药。白墨还在破庙里昏迷,她不敢走远,只在附近的森林里寻找。
快速的找好所需的药材,她连忙回到破庙,充分利用破庙里的工具,捣碎草药,然后板过白墨,让他背部朝上。
白墨今日穿着玄色的战袍,若不是感到手心濡湿,看见他苍白的面色,她根本不知道他受了伤。
他的背部不知道何时中箭,楚浅萱扒开他的衣服,箭深入他的身体里,想来是为了怕她担心,他自己把箭尾折断。
楚浅萱抿唇,暗道幸好射箭的人偏了方向,否则以这个深度,若是射中白墨的后心,那结果不堪设想!
她想了想,费力生了火,深呼吸之后,屏住呼吸,先是极其小心的拔出箭,然后迅速的将捣碎的药材敷在伤口上。
其中的疼痛虽然她不经历,可是感同身受。
楚浅萱处理好之后,看向白墨。男子眉心深拧,似是极是疼痛。方才拔剑的那一瞬,纵然他沉睡着,可是她分明听见了一声极低的闷哼声。
楚浅萱小心的抚平他深拧的眉心,然后轻柔的、在不触碰他伤口的情况下小心的为他搭上衣服。
楚浅萱没有错过那衣衫下,身上错乱的伤疤。有的浅淡,是旧伤;有的依然狰狞,是新伤!
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楚浅萱忽然明白,这就是他的生活,刀光剑影,哪怕厉害如白墨,也免不了受伤。
楚浅萱想,这么多年,她只听到白墨的捷报连连,听到百姓赞颂他的功绩,她为他高兴,却不只道,原来他的功勋荣耀之下,满是鲜血淋漓、满是性命攸关!
心底仿佛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让人喘不过气来。
楚浅萱沉默,难怪白墨不愿意让她为他处理伤口,是担心她看到了这些伤口替他担心,还是害怕她会被这些伤口吓跑?
楚浅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起身走到白墨另一边,正对着他的脸,然后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搭上他的腰,然后缓缓的躺在他的身边。
看着白墨安静的睡着,清浅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楚浅萱心中柔软不已。
一觉睡到晚上。
虽然现在处境简陋,可旁有篝火点点,偶尔木柴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两个人并排躺着,也极是温馨。
吾心安处是吾乡,楚浅萱此时虽然没有绫罗绸缎、钟鸣鼎食,可是在白墨身边,却也让她由衷的安心。
于她而言,和白墨在一起,人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没有勾心斗角,阴谋猜忌,不必小心翼翼的行事,自由自在,没了束缚才能感觉天高海阔,任人遨游。
楚浅萱醒来的时候,感觉手心一空,温热的触感消失不见。她猛的睁眼,一个鲤鱼打挺从蓬草上坐起来,环视四周,火依然熊熊燃烧着,火苗鲜红,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可她却觉得犹如深处冰窖之中,白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竟然睡得这么死,以致没有看好他!
楚浅萱自责极了,急忙跑到门口。
刚刚到门口,便见白墨步履缓缓的抱着柴火走回来。
楚浅萱松了口气,连忙跑到白墨身边帮着他一起拿柴火。
“你伤还没好,这种事情交给我就行了。”楚浅萱语气微沉,显然还心有余悸,语气微微责怪!
白墨一哂,打趣道:“你这是担心我吗?”
楚浅萱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白墨笑笑:“萱萱,这等伤势对我来说还是出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你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楚浅萱偏头看着白墨,缓声道:“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养伤,若是你这样的伤势我还不忧心,难道等你九死一生的时候我才忧心吗?白墨,我知道你身经百战,可是我的心愿只是你不受伤!至少,不想让你的身上再添上许多的伤疤!”
她至今想起白墨身上的伤疤还觉得触目惊心,那才仅仅是他的后背呀!
天知道他身上还有多少伤疤!
白墨见她神色如此郑重,不由收了嬉皮笑脸,他深深的看着楚浅萱,道:“萱萱,我若是还上战场,再添新伤是免不了的!这一点我无法承诺你,我能保证的是,不论多么危险的战役,只要一息尚存,我一定回来见你!”
楚浅萱叹了口气,心知这是白墨做出的最大的承诺了。她不愿意阻挡他的雄心壮志,她愿意看着他自由翱翔,或许会经历风霜,可这样的白墨,不正是她喜欢和痴迷的吗?
思及此,楚浅萱挥散了方才心中的沉郁,缓缓一笑:“好,记住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