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瑺带头,向刘三吾躬身施礼。
“朝闻道,夕可死!多谢老前辈!”
朝臣们排着队,步入奉天殿,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行礼参拜,可很多人都微微歪着头,不愿意去看上面的那个人。
更有人切齿咬牙,愤愤不平。
大殿上下,气氛十分凝重,压抑的让人窒息。
朱允炆突然幽幽道:“燕王朱棣,庆王朱栴,举兵谋反,罪莫大焉,朝中有人弃官逃走,意在投靠逆贼。一些朝廷重臣,更是勾结逆贼,心怀不轨,朕希望你们都想清楚,不管是谁,只要敢谋反作乱,就要诛灭九族,国法无情,朕不会客气!”
果不其然,谋反从来都是大罪之中的大罪,十恶不赦。朱允炆以天子之尊,一上来就问罪,许多人都被压住了,不敢开口。
可刘三吾却是轻笑连连。
“陛下,老臣想请教,何为谋反?”
朱允炆扫了一眼,又是这个老货,当初恩科的时候,就是他跳出来跟自己唱反调,还录取了那么多柳淳的弟子,如今又是那些人,纷纷弃官逃走。这个老货跟柳淳关系不浅,他就在京城之中,最大的毒瘤!
就算他不跳出来,也要拿他的皓首抵罪!
“刘老学士,你读了一辈子书,不会不知道,三纲五常,朕乃是天子,燕王和庆王举兵,就是谋反!这有什么好说!”
“哈哈哈!”刘三吾大笑,“老夫只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陛下承继大统以来,不遵先帝祖训,残害恩师,又急着铲除叔父,置变法大业于不顾?老臣斗胆请教,陛下,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吗?”
“大胆刘三吾!”景清忍不住跳出来,“你不要倚老卖老,身为臣子,如此无礼,冒犯君父。你已经犯了十恶不赦的死罪!你还敢质问天子,替逆贼说话,你简直可杀不可留!”
刘三吾斜了一眼景清,忍不住笑道:“柳大人在伶仃洋遇害,就是你去探查的吧?伶仃洋,让老朽忍不住想起了文丞相啊!柳公之功,不在文丞相之下,而柳公之冤屈,胜过文丞相数倍!”
刘三吾骤然语气加重,“柳淳自从洪武二十年起,协助朝廷,夺取辽东,一战灭北元,又在大宁屯田,开发边地,功在社稷。入京以来,筹建银行,大兴教化,推动变法,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先帝亲之信之,先太子敬之爱之……陛下乃是先帝之孙,先太子之子,柳淳之徒!陛下既然询问老臣纲常,那老臣也要请教,陛下为孙为子为徒,到底是该怎么做?”
疯了!
不光是景清了,暴昭,黄子澄,还有一大帮东宫的臣子,都怒目而视,仿佛要冲上来拼命一般。
“陛下,刘三吾辱骂君父,以下犯上,罪不容诛,请立刻将老匹夫拿下,千刀万剐,以谢天下!”
面对这帮人的指责,刘三吾笑得更开心了。
“杀人!这倒是你们最擅长的。可你们想过没有,天下这么多人,是靠着一把刀就能杀光的吗?对你们有威胁的人被杀了,不愿意替你们遮掩罪行丑事的人杀了,说真话的人也杀了……总而言之,凡是你们看不顺眼的,全都想杀了,真是好手段啊!不过老夫想说,你们总有杀不动的那一刻……你们说燕王起兵,是谋反!可老夫怎么觉得,他是在替天行道,铲除暴君桀纣!尔等宵小之徒,伏诛之日不远矣!”
“住口,住口!”
这下子东宫的师父们都疯了,把陛下说成桀纣之君,还有什么好讲的,老东西必死!
他们向这边扑来,茹瑺等人则是挡在刘三吾的前面,替他争取时间。
老爷子赶快吮吸了一口山参,声音更加高亢。
“陛下,先帝也曾杀人,可先帝杀人那是为了大明的苍生百姓!陛下呢?你想的都是自己的龙椅,须知道,你不遵先帝祖训,信用小人,残害忠良,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你早晚会遭到报应的,摸摸你的脖子,上面的人头还在吗?”
“老贼!”
朱允炆脸色青紫,仿佛皮肤下面灌满了血。
“你这个老贼,杀了!把他拿下!”
侍卫们冲进来,可全都是高官挡着,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在这时候,武将堆里,徐辉祖迈着大步过来,他人高马大,力气过人,几个文官想要拦住他,奈何都被徐辉祖撞飞了,有人的牙齿都被摔断,满嘴流血,大家都红了眼睛,只是差距太大了,根本拦不住,徐辉祖气势汹汹,冲到了刘三吾的面前。
老爷子早就知道了,哑然一笑,“中山王有你这样的不孝子,他真是死不瞑目啊!”
“家父是大明的忠臣!岂会和你们这些逆贼为伍!”徐辉祖怒喝道:“刘三吾,你还不束手就擒!”
刘三吾点点头,“徐辉祖,你总算跳了出来……老夫懂了!先帝突然驾崩,信国公中风……你这位魏国公出力不小吧?你可真是处心积虑啊,燕王和柳淳都看错了你!或许也怪他们太善良了!徐辉祖,你不惭愧吗?”
被老头如此质问,徐辉祖不由得一震,此刻的朱允炆却是忍不住了,气急败坏道:“魏国公,还不把老贼拿下!让他继续胡说八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