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觉得没找打她白来了一场吗?”梁辉泽坐在他身边问。
海哒摇摇头,“我只是担心楚虞能躲到哪里,如果她没去精神病院,她回去哪里?”
“肯定她还躲在这里,这是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梁辉泽和他并肩而坐。
海哒问梁辉泽:“梁局,如果......这次回去你发现老师并不是我们以为的样子,我们该怎么办?”
梁辉泽先叹了口气,而后说:“法律该让他怎么办,就怎么办。”
两人随后陷入了一阵沉默。
“海哒你知道吗,我和小洲大概认识了......快三十年了。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他,刚才陈院长说出他的名字时,我第一反应是,同名同姓。”梁辉泽说时,海哒侧脸去看他。
“那时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他。”梁辉泽又叹了口气。
海哒转头看着水面上的水痕,“其实想想这也是能理解的。自己有时候都不了解自己,还怎么能足够地去了解别人?人其实都是有多面性的,我刚才想了很多,可能老师的有一些层面是他并不想让我们看到的,我们看到的,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
人本就是复杂又多变的个体,因为害怕孤独所以发明了语言作为传递自己的符号。可既然是个体,那就是孤独的。
“我终于知道小洲为什么喜欢你了。如果你是我的学生,我一定也最喜欢你。”梁辉泽含笑看着海哒。“你真的很聪明,看问题也很通透。”
“别……”海哒连忙摆摆手,“梁局你少看些辩论节目吧,通透这个词真的不是逮着谁都能用的。我就是一个俗人,说得也都是一些俗话。真正通透的人是不会有人理解他的大彻大悟的。往往一个怪异的角度看问题,才是一个大智慧。”
梁辉泽点头,“行。不过你真的非常聪明。”
“还行吧。”海哒谦虚了一下。
“哎!!我靠!”李铭绅猛地拍了一下手,他急匆匆找到张旖旎问:“张队,你还记不记得咱当初实习时候咱班还在这个监狱留影儿了,现在谁还存着那照片儿呢?”
张旖旎被问得一头雾水,“这个……好像这个当初是席魏尘照的?”
“成,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李铭绅说着快步跑到船尾打电话。
海哒和梁辉泽在船头接着聊。
“海哒,我还没问过,小洲为什么就对你好啊?”梁辉泽问。海哒挠了挠头,“说起来惭愧,我当年太不懂事了,给老师惹了不少麻烦,老师都帮我糊弄过去了。但我不是很领情。”
“为什么?”梁辉泽问。海哒转脸看了一眼靠着栏杆和其他人闲聊的邹亦涵,“我和邹亦涵有过一段。在我们还没成男女朋友之前,系里面有一次演习,是消防类的。当时按照计划,大家都灭了火,制服了歹徒,也都上了车。结果亦涵的灭火器没打开,没能完成任务,被熏在了浓烟里面。我当时觉得不对劲,要我们那组的车子调头回去接她,老师说如果回去就彻底打乱演戏的节奏了,等演戏结束她自然会回来;我不服,因为我已经感觉出来浓烟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平时演习的浓度,可老师坚持要走,我就大吼‘为了一次演戏就要让她处在危险中吗?她如果有危险你会负责吗?!’老师则说‘哪有什么演习,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你的这个自以为是的英雄决定会让我们整组牺牲的!’我一看说不通,抱起灭火器跳下车不顾老师的阻拦硬是跑回去救了亦涵。果然我猜的没错,那次演习没控制好火势,直接烧了起来,变成了真实的事故。当时我把亦涵救出来,她已经昏迷了,我那时特别恨老师,啊......你竟然还敢说我自以为是?之后学院虽然表扬了我,但我不再理会老师了。”
梁辉泽勾起了兴趣,“然后呢?你是怎么原谅小洲的?”
海哒笑了一下。“当时老师也有给我努力示好,但是我都没理他。后来在另一次常规赛中,我们需要过障碍达到目的地,当时有一个环节是潜泳,我游泳不是很行,被我某个同学在水里狠狠踩了一下肩膀,他借助的惯力比我们都先上去,然后在下一环节踢飞了一套护具,我被他踩了一脚,就落后了。等我上岸时,没拿到护具,就只能硬着头皮攀岩,做下面的任务。最后我手也磨破了,膝盖也受伤了,还成了最后一名,被扣了分。但老师并没有扣我的分,而是狠狠教训了那个同学。当时的话我还记得。那个同学说‘那又怎么样?只是一次演习,我又不是故意的!’老师则说‘小事见人品!你再优秀也无法改变你害过别人这个事实!以后我们都是要做人民警察的,但是在做人民警察之前先做人!’。那时......我知道,原来人并不止一面。我们站着的角度不同,对于人的看法也就不同。不要从一件事上对一个人下结论,以偏概全对他人太不公平了。”
梁辉泽目光赞许,拍拍他的肩。
「老席啊,你确定这就是全部的照片了?」
李铭绅用耳机打着电话,翻着刚传来的照片问。
「是啊,就这么多了。哎,你要这些照片干什么?」
李铭绅放大着照片,看着里面的人,「没什么,我这儿正办案子呢。过几天儿你是不是该把你逮的那个犯人送来给我们审了?你还是尽量别和海哒见面儿吧,并不好。」
「呵呵,那又怎么样?我量他也不敢对我如何。他见了我还要敬礼呢。」
「成吧。挂了啊。」李铭绅看到了照片里一张混血的脸。
“海哒————————”
他急匆匆跑到船头,把海哒拉到一边:“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咱们在厕所里见到的那个人?”
海哒的目光一下亮了,“你在哪儿弄到的照片?”跟着的是他的神经警惕了起来。
“你忘了,咱们在做完监狱的课程学习之后,走的时候照的一些留影儿啊。”
这时船靠岸了。
大家都下船了。张旖旎指挥道:“既然都安排好了,咱们就都行动起来吧。”
“是——————”
大家都走了。
海哒和李铭绅愣在原地。
邹亦涵过去问:“你们两个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走?”
“我们得再回去一趟了。”李铭绅上了船,海哒也跳了上去。
邹亦涵问:“到底怎么了?”
海哒转头冷声对她说:“你可以不去。你先回招待所吧。”
“不行——————”邹亦涵果断也上了船。“我必须跟着你,以免你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她说着上去挽住了海哒的胳膊。“反正我都是为你好。”她还是觉得海哒对她留有一丝感情,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她。
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海哒站到了船头,邹亦涵跟着也站在了他身边。
欧故走到了院长室门口,陈藿明显神色有些紧张地坐在桌子前。
“都打发走了吗?”欧故问。
陈藿点头,“但是......我好像说得太多了,不会把那位先生暴露了吧?要不要通知一下马烟......”
“不用。那位先生不会被抓住把柄的。”欧故很是有把握。
他又和陈藿交代了几句接下来的对策,便去看了楚虞。
楚虞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看到了吗,枪就是这样用的,但你应该用不着吧。这需要练,你看你这么瘦,用枪手臂会痛的————】
「砰——————」
金发的高鼻梁男人扶着她的胳膊,教会她打出了第一枪。
【我叫欧故,是这里的狱警,以后你要有事可以来找我】
“额——————”梦中的楚虞,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嗯?”海哒痛苦地捂了一下心脏,好像狠狠地拧疼了一下。
“你怎么了?”邹亦涵问他。
海哒摇头:“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