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寿昌年近六十,古铜色的脸上沟壑堆累,听到陈瑜问话立刻跪爬两步往前,低着头几乎匍匐于地说:“老奴祖传的手艺,夫人尽管放心。”
陈瑜不习惯这样的礼节,有些不安的看了眼齐宇珩。
齐宇珩端着茶盏送到嘴边,见陈瑜看过来的时候,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落在陈瑜眼里,这人就十分欠揍了。
“那你们一家子都会吗?”陈瑜又问。
田寿昌立刻说:“是,儿子儿媳都会,我家老婆子也会的,三个孩子打小就学着侍弄花草,搭把手肯定没问题。”
陈瑜收了一家人的身契,叫来乔文带田寿昌一家七口去荒地那边儿。
房屋盖好了,缺少一些生活用品置办就行,倒不至于没地方安置。
乔文看到齐宇珩的时候,眼睛里都迸出笑意了,不过有陈瑜在,他不敢表露太多,乖乖的带着田寿昌一家去荒地那边。
书房里,只剩下陈瑜和齐宇珩。
“齐宇珩。”
“燕归。”齐宇珩很有耐心的提醒陈瑜,并且嘴角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陈瑜抿了抿嘴角,别开头:“我借用就行,这身契还给你吧。”
“怎么?还想学曲义父子那般?身契还给他们,给他们自由身吗?陈若瑜,你哪儿都挺好的,就是这种做派不对,你要知道这是御下的手段。”齐宇珩起身,走到窗口看向窗外。
“比如,现在你的作坊里掌事的是褚伟成,褚伟成是调香世家的传人,他有朝一日学会了本事离开作坊,你用什么约束他?”
陈瑜微微一愣。
齐宇珩又说:“还有那几个从慈幼所收养的孩子,你能保证这里面就没有白眼狼吗?”
陈瑜哑口无言。
齐宇珩转过身看着陈瑜,目光锁定陈瑜的眸子:“还是说,你没有经历过被人害的痛苦?没有经历过人情冷暖?”
“我……。”陈瑜别开脸:“只觉得一样是人,这样不公平。”
“公平?”齐宇珩走过来抬起手点了点陈瑜的眉心:“什么叫公平?今日你手里有他们的身契,他们跪伏在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若换过来呢?别人手里捏着你的身契,你可敢反抗抢回来?”
陈瑜从没想过这些,她又不是这种体制下长大的人。
“所以,你该知道那一纸放妻书意味着什么了吧?”齐宇珩垂眸看着陈瑜,看她脸颊慢慢的红了,就知道这女人肯定是动了火气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女人在自己面前很容易发火。
“姓齐的,能不能别总扯到这上面来?”陈瑜是生气了,前面还被齐宇珩一句一句的质问给打击的迷迷糊糊的呢,后来急转弯又提到了放妻书上了,她怎么能不生气?
齐宇珩笑着倒退两步,转身走了。
陈瑜气哼哼的坐下来,用力的抓过来装着田寿昌一家子身契的盒子,抱在怀里。
丫的,要是自己有一天也受制于人了,有没有反抗的可能?
有,自己绝对不可能不反抗的!
反抗结果呢?陈瑜眉心拧成了疙瘩。
窗外,齐宇珩立在窗前,一字一顿:“奴欺主,杖毙!”
陈瑜唰就看过来了。
齐宇珩笑望着她:“所以,乔文去牙行招工,还得多用心才行。”
“齐宇珩,你对我家的事情还真了若指掌啊。”陈瑜站起身走向窗口,两个人一个窗里一个窗外,对望着。
齐宇珩笑了:“因为,我中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