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只是京城一个小小的若卢令,掌管京城的兵器库,不管说得多好听,说来说去也就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官,平日里见着哪个官都得低头哈腰的,可今日不一样。
从今日开始,往后那些本来下巴抬到天上去的人,还是得在他面前讨笑。
张鸣成像是看到了那副场面,神情有些激动。
张妤静了良久,直到看见旁边的陈嬷嬷有些焦急的脸色,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呆呆地点了点头。
张鸣成见她认错态度良好,终于满意的离开,去门外接花轿去了。
张府不大,所以正堂也不算大,这会里头的人都挤在了一块,跟着好奇的看向了门外,张妤也被挤在人群里。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不过一会,就见张鸣成牵着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火红盖头的新娘过来。
张鸣成小心翼翼、弓腰低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供着尊菩萨呢。
不过对于外人来说也确实差不多。
对于张鸣成这种身份的人,能娶到长公主确实算是上辈子祖上积了大德了。
就这一下,一下子成了当朝驸马,不可谓是一步登天,连旁人贺喜的声音都从张鸣成喊成了张大人。
听得他嘴角差点没翘到眼上去。
这边卑躬屈膝的张鸣成眉开眼笑,那边张妤在望见盖着盖头的人时,瞬间捏紧了手。
她还有些忘不了她那羞辱自己的话。
“呦,这张鸣成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了吧,小小一个若卢令,如今摇身一变,这就成当朝驸马了?”
不知什么时候,张妤身旁站了两个人,身着绿色官服,是两个不起眼的小官。
张妤听见旁边一个下巴点了痣的男子呵斥另一人:“这有什么可羡慕的,那长公主手腕厉害着呢,你以为一个张鸣成能管得住?”
“咦……这话怎么说来着?”那人似是十分好奇。
“哼,你知不知道长公主先前嫁的是谁?”
“这还有谁不知道的,前镇国将军嘛!”那人唏嘘道。
“那镇国将军死得蹊跷,听人说是要谋反被皇上暗地里毒死的,你说是就冲这,长公主还能好好的活着,活得风光无限,你觉得她没手段?”
那人不认同似的:“这不是坊间谣传嘛,空穴来风的事,怎么能当真呢,再说那镇国将军是暴毙而亡的,哪来的谋反。”
“哼,虽是坊间谣传,但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不是事出有因,怎么会传出这等风言风语来?!”
那人还是不相信的样子,不过他也意识到这话不适合现下谈论,及时的转移了谈话:“算了算了,就算是真的,跟咱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关系,咱们这官场有几个没秘密的,说来还是替长公主可惜呀,这怎么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这张鸣成。你说这长公主到底图什么呢?难不成图他是个鳏夫?”
另一人轻啧一声:“嘿嘿,你这话说的,这张鸣成是个鳏夫,这长公主难道还不是个寡妇了?”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笑,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似乎这样,心里就能平衡些。
站在他们旁边的张妤面无表情,她没料到,这年头做官的也这么长舌。
不过鳏夫与寡妇嘛,绝配。
笑了一会,那带痣的男子又正经道:“不过你说到坊间传言我倒是又想起来一事,听说张鸣成原先那夫人是被活活气死的,这事你知道吗?”
声音虽轻,但正好能让张妤听见。
“这又是什么缘故?”
“据说,那长公主早就与张鸣成私通款曲,谋算着张夫人的位置了。这张夫人本就身子不好,发现的时候,便气的发了病,这才早早丢下两个幼儿,撒手人寰了。”
那人在旁连连附和,一副他说的十分有道理的样子。
张妤却瞬时僵住了身子。
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想起从前,她便是听见了这些话,当时本就悲愤的心更如拱了一团火一样,烧得她当场就冲了上去,当着众人面,指着长公主的脸骂。
但这会,这事她已经历了一遍,倒没之前那般愤慨了。虽然气愤,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当堂破口大骂。
以至于闹到那般无转圜之地的地步,受苦了自己,也连累了周遭的人。
张妤深呼了口气,告诉自己现今都是梦,这都过去了,没事了。
这般后,她平静的抬头去看那俩个咬耳的人。
只见其中一个下巴点了颗痣,见她望过来,急忙收回了视线。
张妤蹙眉时,他已经匆忙拉着另一人离开了。
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开始注意到从前自己从未注意到的事。
比如这俩人为何偏偏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再比如方才陈嬷嬷和采禾被叫走,真是只是偶然吗?
且不论这些事,就说方才俩人说的话,也觉得经不起推敲。
高傲的长公主怎会与她父亲暗通曲款,还谋算张夫人位置?
倒不是说她贬低自己的父亲,实在是她父亲除了一张脸尚算过的去,其他方面都不能与长公主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