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早点和好,他们这做下人的,才能真正放心。
今天不用上朝,他也可以去睡一个回笼觉了。
韩德宝悄摸摸、慢悠悠打算回去补觉,却撞见了徒弟卫福。
卫福惊道:“师父,您您没跟着皇上去上朝么?”
韩德宝瞪了他一眼:“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在宫里,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少说话,多办事。”
“是是是。”卫福连声道。
韩德宝习惯性地一甩拂尘,却甩了空。他轻咳一声,神情郑重:“这叫规矩,记下吧!”
“是。”
—— ——
这是姜漱玉生平第一次以太监的身份上朝。
先时她曾扮成皇帝和皇帝一起上朝,也曾单独一个人在朝堂面对朝廷重臣。不过扮成韩德宝,还是第一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然觉得比扮成皇帝时还要威风凛凛一些,那一声“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她吆喝得格外悠长缠绵。
旁人不察,赵臻却忍不住冲她看了好几眼。
今日朝堂无大事,退朝也早。
姜漱玉刚跟着皇帝离开,就有些得意地问:“怎么样?像不像?像不像?”
她虽然还是顶着韩德宝的脸,但这副姿态跟之前做淑妃时得意的样子一般无二。
赵臻皱了皱眉,努力忽略掉眼睛的不适感,低声道:“你只要不露出这种神态,就很像。”
姜漱玉扁了扁嘴,没再说话。
她素来豁达随性,又有些贪玩。昨晚还因为皇帝支使她而感到不快,今天见他客气,心情就好了不少。
“你还是换回你原本的模样吧。”
姜漱玉点头:“我知道,让人看见有两个韩德宝,不太好。”
赵臻抿了抿唇,心说,是你用韩德宝的脸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太好。
回到汤泉宫后,姜漱玉很快换了一身行头,又显出了原本的面目:“你给你的侍卫们集合一下,我稍微训练他们一下吧?”
赵臻停下了笔,这是她第二次提起此事:“你训练他们做什么?想做禁军教头?”
“不不不……”姜漱玉下意识摇头。她干嘛要做禁军教头,闲得没事么?她已经身兼三职了啊。她小声道:“我不是想着他们武功高了,能保护你么?”
她原以为这话皇帝听了会开心,没想到他竟双眉紧蹙,目光骤冷。
接触到他的眼神,姜漱玉心中莫名慌乱,补充道:“你放心,一年以内,我一定能教出成效。”
她不提“一年”还好,提了“一年”以后,赵臻生出的好心情消散了大半。明明一年之期是他提出来的,可是见她真的想在一年后抽身离开,他还是感到不快。他对自己说:“不急,慢慢来。”
赵臻抿了抿唇,缓缓说道:“这个不急,朕有些话想问你。”
“你问吧。”姜漱玉看他像是要长谈的样子,干脆搬了一个小杌子,就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端正坐好。
——她以前在彤云山时,就是这般模样。师父要跟她谈心,她就摆出接受促膝长谈的姿态。
她并不知道她这个习惯很好地取悦了赵臻。他勾了勾唇角,很满意于她无意间的“失礼”。
“说一说你在彤云山的生活。”
姜漱玉想了想:“你这是打听我的底细么?”
赵臻轻笑一声:“你在朕身边,负责朕的安全,你不该知晓你的底细么?”
“也是。”姜漱玉点了点头。不过她并不愿意将师父师兄的底细都透露给皇帝知晓,只挑挑拣拣说,“彤云山很高,山上也有温泉,比汤泉宫的要大一些,不过没这么精美,纯天然的。我们山上有桃树林,桃花开的时候,远远望去整个山头都是红的,可好看了。山上冷,花开的迟,我今年回到彤云山时,正好是四月初七,就是你过生日的时候,花还开着呢……”
赵臻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心说,这小没良心的,倒还没忘了朕的生辰。
姜漱玉没留意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师父长的粗犷,做饭可是一把好手。他会用桃花做桃花糕,还会酿桃花酒。不过他不让我们喝酒,总把酒藏起来……”
她过去十多年都在彤云山,说起彤云山的旧事,几乎停不下来。
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说这话时,神采飞扬,一双眼睛写满了笑意。
“你很喜欢彤云山?”赵臻打断了她的话。
姜漱玉点头:“是啊,那是我的家啊。就像你喜欢皇宫是一样的。我会下山闯荡,走走转转,可我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彤云山多自由啊。”
这话赵臻不太爱听,他沉声道:“皇宫也很自由。”
姜漱玉不说话,只拿眼睛瞅着他,心想,你说这话你不心虚吗?不过她知道皇宫是他的家,她还没傻到当面对他说,你的家不好。
见她神情有异,赵臻皱眉:“朕说的不对?”
姜漱玉摇头:“没有,你说的有道理。你要喝水不?我去给你倒点水。”
皇帝不怎么在她面前摆皇帝架子,这让她隐约有种错觉,仿佛两人还是之前那般。面对似曾相识的相处模式,她心内少了很多拘束,也感觉自在不少。
皇帝的生活习惯跟以前一样,姜漱玉的到来,让韩德宝轻松了一些。皇帝批阅奏折时,她需要在旁边偶尔焚香磨墨,端茶递水。
这种给人打下手的活计,姜漱玉以前不常做,难免有点手生。不过一想到体内的蛊,想到一年而已,她就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