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关系,你不用太担心。”姜漱玉反倒安慰他,“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她指了指匣子里的纸:“你这个借我研究研究成不成?”
“这边都是你的,都给你。”
姜漱玉摆了摆手:“不用那么多,我只要有用的就行。”她看了一眼郑太傅手中的蜡烛:“蜡烛快烧尽了,咱们先出去吧。”
“哦,好好。”郑太傅连连点头。
姜漱玉以前分别以郑握瑜和皇帝的身份同郑太傅打过交道,以她原本身份跟他相处还是头一次,她难免感到不自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姜漱玉轻咳一声:“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回去?你回哪儿去?这就是你家啊。”郑太傅有些急了,“你不是说你不回宫吗?那家也不回啦?”
姜漱玉正要回答,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先前那个中年男子快速奔过来的同时口中喊道:“大人,大人,宫里来人了,让您现在进宫呢。”
一听到这话,郑太傅立刻道:“好,我这就过去。来的是谁?有没有说是什么事?”他转过身,轻拍姜漱玉的胳膊:“阿玉,你别急,你先待在这儿,爹进宫看看,很快就回来。”
姜漱玉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
“大人,来的是皇上身边的卫福卫公公。”中年男子看见姜漱玉,微微愣了一愣,“五,六,小,小姐?”
姜漱玉心头微乱,这个时候,皇帝让郑太傅进宫做什么?她低声道:“都交亥时了,他让你进宫干吗?”
郑太傅笑笑:“皇上这个时候召见,肯定有急事。我先进宫看看,你在家待着,等你回来,我慢慢跟你说。我还有好多事情没问你呢。”
姜漱玉迟疑了一下,点一点头,松开手:“好吧,那你快点回来,小心一点。”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皇帝应该不会当天就出尔反尔为难郑太傅。
听得这一句声音轻柔的“你快点回来,小心一点”,郑太傅只觉得心里一暖。虽然她并未叫他父亲,可他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父女亲情。他鼻子有些发酸:“好,我快去快回。”
郑太傅匆忙跟着那个中年男子去更衣进宫,而姜漱玉则握着这一沓纸站在红枫苑。借着烛光与月光,翻看着林洛留下来的字。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遇上皇帝是她始料未及的,而出现在郑太傅面前却是她一时冲动,自己为之。她之前没想着跟郑太傅父女相认,但是当他神态温和跟她说话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里发酸。
姜漱玉翻看着生母林洛的字,平心而论,这字确实称不上好,写的也尽是一些浅显的诗词。如果不是郑太傅特意指出,她甚至都想不到这是林洛所写。
她翻遍了这些纸张,一丁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她原想着等她细细翻看完一遍,郑太傅就会回来了。然而等蜡烛燃尽,天光大亮,她都没再见到郑太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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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情趣
玉章宫的灯还亮着。
郑太傅面前放了一壶好茶, 不过他并没有喝多少。
在他不远处是年轻的皇帝以及覃健。
覃健二十来岁, 个子不高,看着挺机灵。他数月前被皇帝身边的韩德宝公公派去彤云山, 数日前才回来。皇帝今日命其细说经过, 郑太傅也在一旁听着。
其实郑太傅也派人去了彤云山送礼答谢姜大年,只不过人还没有回来。
皇帝饮了一口茶,慢悠悠道:“继续。”
覃健愣了愣神,他琢磨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也说的差不多了啊。这一路见闻,能说的他都说了。轻咳一声, 他继续道:“那位姜老先生看着精神极好, 山路陡峭,他走起来健步如飞, 童颜鹤发, 也猜不出年纪。就是人稍微冷淡了一些。臣把东西放下,他就有送客的意思……那彤云山风光很好,人不多,有山有水,人杰地灵……”
他说着说着有些词穷。他当初奉皇帝之命带着厚礼去彤云山拜见郑娘娘的养父,代替皇上看一看她从小生活的地方。然而事情不巧, 他到达彤云山后, 才得知山上并没有多少人。姜老先生看见他们一行人甚是意外, 并不欢迎他们。听说他们是奉皇帝之命来的, 神情更加古怪。当即便要下逐客令。他记着皇帝的命令, 勉强撇下厚礼,也没多休息就回来了。
他只想着乡野之人,远离京城,不想见生人也不太懂规矩,就没多想,直接踏上了归程。他们一路紧赶慢赶,于数日前到达京城,去给韩公公复命了。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谁想今晚皇帝忽然下令命他进宫。他只是个跑腿的,何曾见过皇帝?乍见皇帝,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将这一路的见闻能说的尽数说了。可皇帝似乎还是不满意,覃健绞尽脑汁、翻来覆去,感觉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郑太傅。
郑太傅默默放下茶杯,他也大概估摸出来了,可能皇帝想听覃健的见闻这只是个名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留下他。
赵臻瞧了覃健一眼:“好了,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是。”覃健如逢大赦,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施了一礼,大步离去。
“江南进贡的好茶,太傅不妨多饮两杯。”赵臻瞥了一眼郑太傅。
郑太傅应了一声,又端起了一杯浓茶。
“今夜中元节,朕遇上了故人。”
郑太傅闻言心中一凛,很快猜到皇帝口中的“故人”指的是谁。他放下茶杯,没有说话,也不知皇帝此刻提起是不是要问罪。
“阿玉尚在人世,不知此事太傅是否知晓?”赵臻望着郑太傅,一字一字问道。
郑太傅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并无惊喜讶然之色。
赵臻看他神情,心下了然。果然,郑太傅犹豫了一瞬,低声道:“知道,臣今晚见到了她。”
他站起身,复又跪伏于地:“小女年幼无知,又长在乡野,许多事情都不懂,做了错事,还请皇上恕罪。”
宫中女人,只要进宫就是皇帝的人,无论生死,断没有离开皇宫的道理。只不过阿玉这件事,有些复杂。因为一开始应该进宫的人不是她。而且皇帝的态度也透着古怪。
赵臻的神色有些古怪,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他像是没听见郑太傅请罪的话语,只状似不经意地问,“是无意间见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