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皇宫里吃喝不愁,还有专人伺候,但再好也不是她的家。所以,走,肯定是要走的。只是怎么离开,这还得再好好考虑一下。
凭她的身手和易容术,当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她现在是郑淑妃,忽然消失不见的话,只怕不太好收场。
她当初顶替郑握瑜进宫,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快死了,想做好事。但不可否认,她也想让郑家好好的。没道理她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了,就不管不顾自己逃走了,留下烂摊子给别人收拾。
安顿好一切再离开,是最基本的。
所以要怎么走呢?要不干脆学原著里的郑握瑜死遁好了。
前人经验证明,这个方法很管用。不过怎么死遁,还得好好布置一下。
这一晚,姜漱玉睡得非常踏实,还梦到自己回了彤云山,可把师父师兄他们高兴坏了。次日清晨,她醒来时,唇边还带着笑意。
洗漱更衣后,她十分热心去看小皇帝。
国师钟离无忧和方太后都在。
方太后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儿子终于醒来,忧的是儿子人醒过来了,身体却不能动。她正眼巴巴地问国师:“多久能正常?”
钟离无忧是真没想到皇帝这么快醒过来,不过人能醒过来,那一切都好说。他忖度着道:“这可能得问太医。”
“已经去请太医了,刚去。”方太后轻声道。不过她并不想让外人知道皇帝现在不能动弹的事情,她冲淑妃招了招手,“淑妃。”
姜漱玉微怔,大步上前:“太后,您有什么吩咐?”
“哀家让人去找了太医,只说病的是汤泉宫的一个侍卫。”方太后无视郑淑妃惊讶的神色,继续道,“你不是会让人的脸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吗?”
姜漱玉点头:“对啊,太后的意思是让我给皇帝……”
“是。”方太后含笑道,“哀家想让你给皇帝稍微打扮一下。”
“明白了。”姜漱玉应下后,抬脚去了密室。然而在看见躺着的皇帝后,她又觉得太后此举没有太大必要。
之前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瞒着朝臣也就罢了。现在皇帝已经醒了,不用再特意封锁消息了吧?难道皇帝瘫一辈子,就真的瞒一辈子?
这念头刚一生起,姜漱玉就迅速摇头,赶走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她在心里对小皇帝说声抱歉。大过年的,我不是要咒你啊,是我胡思乱想。
赵家人的事情让他们赵家人自己做主吧,反正给小皇帝化妆易容,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臻还在沉睡,姜漱玉走进来动静又小,并没有把他吵醒。
她轻手轻脚到床边,就坐在床沿,手刚碰到他的脸,他就睁开了眼睛:“阿玉!”
他甫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阿玉含笑的面容。她的眼神格外认真专注,温软的小手不偏不倚正摸着他的脸。
他忽然觉得脸颊一阵发烫,那烫意从她的指尖一直穿到了他耳尖。
与此同时,姜漱玉的手正好抚上他的脸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鬼使神差的,她竟在他鼻尖轻轻刮了一下。
赵臻耳尖微红:“你……”
姜漱玉不慌不忙收回了手:“哦,太后说她请了太医给你诊脉,但是不想让皇上不能动的消息传出去,就让我给你易个容。我刚才就是看一看你的脸,怎么化妆比较好。”
说完她很专业地端详了一番:“你的脸好看,简直是为化妆而生的。”
赵臻:“……”
姜漱玉来时带了易容所需的用具,低声道:“你闭上眼睛,太医快来了,我很快给你弄一下。”
赵臻起先并不知道太后封锁消息一事,这时听阿玉说了,也没多想,只是按照她的吩咐闭上了眼睛。
他现在身体不能动,又闭上了眼睛,其他感官在不知不觉中被放大。所以他能很清楚地听到阿玉的呼吸声,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小手在他脸上抚弄。
他用过阿玉的身体长达数月之久,他曾用她的手写字,也曾用她的手握弓。他对她的一双手可以说很熟悉了,但今天这种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他从没想过她的手放在他脸上时,他会是这种感觉。
姜漱玉给他易容时,怕尴尬,还在跟他搭话:“你今天觉得好点没有?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人卧床太久,长期不动,多半会肌肉萎缩,啊,就是身体使不上多大的力气,胳膊腿变细……”
赵臻“嗯”了一声,久病初愈的人会身体虚弱,他心里有数。
“好了。”姜漱玉停下手,从桌上拿起一面镜子,本要递给皇帝,但想起他现在身上无力,就一直拿着,“你看一看呀。”
赵臻睁开眼睛,他第一眼去看的并不是镜中的“陌生人”,而是拿着镜子笑靥如花的阿玉。
少女两颊微红,双目盈盈含笑,让他在一瞬间想到了那次在汤泉宫见到她时的场景。
“怎么样?看不出是你吧?”姜漱玉有些得意。
赵臻这才回过神,看向镜子。不知道阿玉使了手段,镜子里的他看起来颇为陌生。眉峰浓密、面色蜡黄,看起来多了一点凶悍。
“是不是特凶?特像侍卫?”
赵臻不置可否,只问:“太医什么时候到?”
姜漱玉也不太清楚。
来的这个太医姓杜,年纪不小了。他给“那个侍卫”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手。
他缓步离开这个不大的房间,韩德宝跟了上去,问:“杜太医,怎么样?”
“韩公公,这位侍卫小哥,是不是躺了很久?”
韩德宝点头:“是啊,他之前出任务,莫名其妙昏迷,躺了足足半年。”
“这就是了。”杜太医道,“昏迷不醒时,估计只吃了流食,身体受损。又长久不活动,手脚一时半会儿也使不上力气,不但要吃药、针灸,还需要多锻炼锻炼,至少得数月才能恢复如初。”
韩德宝收起心中惊讶:“那就请太医赐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