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们当警察的,都挺能抽的,”喵哥愣了愣,似是轻松地玩笑着,“原来还能有特例?”
江队长抿唇:“以前抽,媳妇儿不喜欢,戒了。”
说起来,喻白军爷和小鱼二小姐从情缘成男女朋友还是喵哥起哄,一手造成的。既然是他一手造成的,情况他心里自然也有数。
喵哥没多问,夹着烟往嘴里送了一口,顺着话题往下说:“我倒是觉得,这东西好,头疼的时候来一根,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江喻白生涩地牵了牵嘴角,没接话。沉默良久,忽一抬头,余光扫着他略显生涩的抽烟姿势,并未被烟头熏染成蜡黄的指节,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疲惫颓废的面容,淡淡地问了一句:“一夜没睡?”
“恩,”喵哥又吸了一口,一口气舒出,烟圈弥了整个阳台,“从出车祸到现在,一直没太敢睡。”
没容江喻白插话,他自顾自地说起:“都是自家兄弟,军爷,我也就不怕你笑话了。那天走后我整个人都懵了,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不真实。眼睛一闭上就看见又有车要去撞她——她倒是没心没肺地吃得好睡得好,我这白天晚上压根就睡不着,半步都不想离开,一转身都怕她出事。我就这么一个媳妇儿,要是真出事了,我怎么办。”
情到深处,出事的是唐小炮,得焦虑症的却是陆开心。
但凡是换了普通人耳闻,都不免要出口宽慰几句。
“正常。”江喻白却只是说。
口气平淡,不起一丝波澜。轻描淡写地勾勒着整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与喝一口乏味的白水,读一句平白的陈述,别无二致。
喵哥叹了一声。
人生之所以独特,就在于那些经历只能相似,而不能相同。寻求安慰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显然,江队长真拿他当兄弟,选择坦诚相待,而不是套用着没营养的宽慰糊弄他。
脸上还挂着苦笑,听他这么说,喵哥心里倒是平和多了:“是啊,很正常。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场车祸,小炮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怨天尤人没什么意义,赶快养好伤,从这个坎上过去吧。”
江喻白只是沉默,久之,重重地舒了口气。
“都会过去的。”他道。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喵哥,还是说给他自己。喵哥没答话,江喻白也保持沉默。
直到无尽的白雾终于有了尽头,第一只烟头落地,烟盒抖动的声音接踵而至。他方才再次启口,手上一扬,沉声道:“戒了吧,不是什么好东西,伤身体。”
两只被烟熏黄的手指破空。一个老烟枪谈什么伤不伤身体?
喵哥一怔,大概是出自男人的直觉,当下会意,江队长说的不是伤自己的身体。
毕竟大老爷们能打能抗,抽口烟算得上什么?
刚开启的烟盒被沉沉地扣上。喵哥道:“我刚开始没多久,能戒。”
点到即止,江队长不再多言,倒是提起:“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愿不要再发生,不过,倘若再有,不要瞒着她。”
喵哥一愣,下意识偏了头。
医院阳台上里静得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江警官与他一样随意地靠在护栏上,不一样地静静望着玻璃窗里他媳妇儿的背影,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写满了刚毅。
不需要胡茬肌肉去证明,这男人天生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魄力。
连带着竟然让喵哥深信,他的每句话都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不是,军爷,你不知道,”喵哥叹了口气,略显无奈,“这话你别不爱听,小鱼这姑娘吧,往好了说,叫善良,对人真诚。但往不好了说,她就是个死心眼儿。什么责任都爱往自个儿身上揽……这件事有些巧合,怪不得她,但要是把事情跟她说了,就怕她自责。”
“哪有这么弱不禁风,”江喻白却道,像是听闻什么好笑的笑话,唇角高扬,简单明快地判定道,“你们太小看她了。”
“有吗?”喵哥不以为然。
先前在病房外哭得跟花猫似得,顾小鱼有强悍到让他刮目相看吗?他暗暗琢磨了一下,至少在相识的五年内,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时候。
江喻白抿唇,微微一笑,不置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