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嘛,镇定清俊的青年和剑拔弩张的中年人对上,怎么看都是年轻人要吃亏好不好。樱井雄年纪大了邵衍一轮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种话看起来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一点。
邵父也挤进了人群,第一时间挡在了邵衍面前,皱着眉头盯住仍旧满脸怒容的樱井雄,厉声喝问:“樱井先生说有事情要和犬子单独说,指的就是这个吗?你给他吃了什么敬酒,又想让他吃什么罚酒,不妨把话摊开来讲清楚,不要为难小孩子!”
邵父此言一出,周围的议论声立马就变得嘈杂了许多,被邵父话里的意思一引导,想到什么地方的人都有。
两家人好歹被后来的梁常斌给拉开了,他面子大,随口说了几句话周围看热闹的人便轰然散开。望着被人连哄带拖拉走的樱井雄的背影,梁常斌心中也有了那么点不满,转头见邵衍仍旧一副镇定冷清的模样,抬手安抚地拍了拍他胳膊:“樱井雄是R国人,思想跟我们有点不一样,你就当做被狗吠了一顿,别跟他一般计较。”
邵衍回想着刚才樱井雄说“窃学”时的姿态和神情,面上微微一笑:“我没事。”
“这孩子真懂事啊。”看多了不争馒头争口气的热血青年,难得碰到这样一个识大体的,梁常斌简直欣赏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连声羡慕邵父好福气。
樱井雄听不懂太快太乱的C国话,但再傻也知道那些目光躲躲闪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客人们是在谈论自己的八卦。他不擅长和人接触,又厌恶自己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谈,索性连宴会都不想再呆了,又留了一会儿,带着自己的翻译兼怒气冲冲地离开。
难得这样好时机的宴会被搅黄,丢了那么大的脸还被羞辱一番,坐进车里的樱井雄扯开领带火大得气都喘不过来了,三两下扯开领带训斥翻译:“你是木头吗?!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才梁桑问我为什么发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
翻译冤枉极了。邵衍说话太小声,因为中气足的关系樱井雄听清楚了,可站在几步开外的他却一点动静都没能抓到。连他都觉得樱井雄这个气生的莫名其妙的,被大骂一顿后心里也有些不爽,看在工资的份上好歹没有出声回嘴,
樱井雄大骂了他一通,心中终于纾解了一些,目光在空旷漆黑的停车场里扫了一圈,这才开口吩咐:“开车吧。”
翻译在心中撇了撇嘴,车开出停车场,还在广场的小径里徘徊,快要开到刚才宴会那栋大楼的时候,车轮忽然趔趄了一下,隐约能听到前方车前盖的方向传来了一记轻微的撞击声。
不会撞到什么东西了吧?
司机吓了一跳,跟樱井雄说了一声,赶忙下车上前查看。
蠢货!
樱井雄在心中怒斥了一句,双手环胸靠在后座上又气的差点翻白眼,猛然听到旁边一声异动,车门忽然被打开了。
邵衍夹着风挤了进来,动作轻灵的像鬼,在樱井雄还没能反应过来的当口一巴掌甩了过去。
“窃学?嗯?”
樱井雄被打懵了,除了傻傻看邵衍之外,连呼救给忘记了。他被邵衍抓着头发强制抬起头对视,眼中倒映着邵衍嘲讽刻薄的笑容,肚子上又挨了一拳。邵衍刻意压低了嗓音的警告轻缓又沙哑,一边说话,还一边威胁地伸手轻拍樱井雄的侧脸:“以后识相点,就别来烦我,你家的樱啊花啊的我不感兴趣,我的刀法,也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再有下次,你自求多福。”
司机趴在地上朝车底扫了一圈,起来后才发现地上躺着一块不小的石头,前头的车牌都被砸凹出了一个弧度不小的缺痕。
“毛病啊?!无缘无故乱丢石头!”周围安静的没一点人声,他原地转了一圈,没看到可以放监控的设备,只能自认倒霉地唾了一口,重重把石头丢到了一边的绿化带里。
上车之后,目光扫到后座,司机愣了一下。
樱井雄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歪在车壁上,目光怔愣地盯着另一边空荡荡的车座。他一手扶着车背一手捂着脸,眼中写满了惊吓,整个人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
“……”情况有些诡异,司机后背发毛地缩了缩,视线紧盯在樱井雄身上,试探喊了一声,“樱井先生?”
樱井雄转过头来看他,脸惨白惨白的,看着吓人的很。
司机已经想跑了,手扶在车门把手上轻轻地用力拉动,咽了口唾沫:“樱井先生……你怎么了?”
“……怎么了?”樱井雄眨了眨眼睛,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尾,好像忽然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表情一点一点从木讷变得凶狠狰狞——
——“混蛋!!!混蛋!!!疯子!!!!我要杀了你!!!!”
妈呀!!!!
QAQ司机吓得尿都快崩出来了,下一秒迅速打开车门一边嚎叫一边奔跑了出去——鬼啊!!!樱井雄这是疯了还是被鬼附身了?!刚才在聚会上就表现的古里古怪,怪不得会无缘无故和邵衍吵起来,这个人脑筋不正常了!!!!要杀人的啊!!!
樱井雄暴怒着拍打车里一切能拿到的东西,对着前座的椅背拳打脚踢,抓住一个抱枕疯狂撕扯起来。
疼痛的腹部和脸颊彰告他不久之前自己受到了怎样的践踏和侮辱,但除了汹涌的愤怒和仇恨之外,樱井雄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了难以撼动的惊恐。
邵衍就像鬼一样钻进车来,殴打他一顿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一切都不是幻觉,那句自求多福,究竟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