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嘿嘿一笑,填了一张票据,让严澈签了名后,说:“等你有空了……嗯,最好下午就去镇上取吧。包裹存放时间最迟不超过一个礼拜,不然一个礼拜过了,包裹还没人领取,我们就要按照发件地原路返回了,你可别怪我们邮局啊!”
说完,青年男子往院子又瞄了瞄,笑嘻嘻的翻身骑上自行车,按响车铃,清脆的叮当声一直响到湾前头。
盯着手里票据上歪七扭八,像是鸡扒的字迹,严澈嘴角抽了抽,决定等严国强睡醒了,打声招呼就去镇上取包裹。
而且,以后没事绝对不邮递了……这邮递员,太啰嗦了!
被怀疑了
严国强醒时,正值晌午饭的当口。
一边坐在土灶前,有一把没一把的往灶口添柴禾,一边思索那碧水上出现的一方泥台有何功效的严澈,连严国强什么时候进灶房都不知道。
直到严国强揭开锅盖,把里面的萝卜炖老腊肉翻了一遍,出声唤了声“三儿”,严澈回神,才发觉到他的存在。
严国强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抖擞,笑眯眯的看着儿子被自己吓回魂的情形十分得意,心底免不了多了一丝宽慰轻松:还好三儿没事。
“嗲,一会儿我想去一下镇上。”饭桌上,严澈给爷儿俩都盛好饭,给严国强手里递上筷子后,坐到严国强对面。
“去镇上做甚?”严国强从大土钵(一种粗制陶器皿,有大有小,大的有脸盆大,小的和一般碗差不多,敞口平底儿,容量不输细陶制大海碗之流。早些年在农村里极为多见,如今一些偏远地方还有保留)里夹出一块萝卜——自从自家院子里拔出这种萝卜后,严国强就觉得这萝卜味道太好了,就连生吃也比什么苹果味道还好,只可惜太少。
“呃……是这样的,我回来的时候,因为东西多,就直接寄了邮递。”严澈垂下眼睑,言辞闪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直接跟严国强说‘嗲,您儿子被人炒鱿鱼了,这才回来看您’吧?!
严国强闷头“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和碗里的玉米饭苦战起来,也没说同意不同意。
搞得对面的严澈心底七上八下,心虚不已,扒饭的时候总忍不住偷瞄严国强。
一顿饭下来,父子俩倒也是秉承了“食不言寝不语”,只是气氛有些僵硬。
晌午饭一过,问了包裹大不大,严澈点头后,严国强进屋换了一身衣裳,跟在严澈身后,说:“既然东西不少,我陪你去取吧!”
严澈看了看严国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许了。
爷儿俩一前一后往湾口走去。
路上遇见几个熟人,问及爷儿俩要干啥去时,严澈安守本分,躲在严国强身后,选择乖巧地傻笑,让严国强打着哈哈应付:“去镇上。”
富源乡之所以穷,主要就穷在交通不便上。
就拿严家湾来说吧。
严家湾地不贫,山不荒,四季分明……虽然每年八九月也会闹闹小旱灾,不过这样的局面也不会维持太久,十月一进,雨水又会变得充足起来。
为啥这么穷?穷得村里的壮劳力们纷纷出走,到外面打工?
那是因为严家湾的交通太不便利,要从严家湾走出来,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条不知道走过祖祖辈辈多少人,却只有尺来宽的老石板路。
说到这里了,你可能要问,为啥这么多人出去打工,就没人想到集资修路呢?
哈,这算问对了。
其实早些年,湾里也曾有过这样的打算,准备三百多户一家出点钱,一起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口号标语不是这么打着的么?
只不过,口号喊得再响亮,标语写的再醒目,小家小户思想根深蒂固的农家人,哪个心里没点自己的小九九?
按说修路这大事,政府才是该出大钱的不是?政府都不管不问,要我们黎民老百姓出血汗钱来修路?还不如赚了钱举家搬去镇上呢!
于是,凑钱修路的计划,腹死胎中,再也没人不长眼的提及过。